嗯?
那她呢?
兴许是没做好表情管理,被邢昭捕捉到。
邢昭笑道:“王妃是否想同我们一道喝一杯?”
“嘶,王妃虽是女眷……”秦霈忠眉间拧了一道川字纹,左右一顾,“校事处在梯云楼长赁了一间厢房,后头是假山做的梯,可以避人耳目,我们武人没那么多规矩,王妃去不去?”
气氛烘托到这里,把心底久未浮起的松快情绪一齐托了上来。
似乎有一种回到派出所值班结束同弟兄们一道撸串的感觉。
她也不扭捏,微抬了下巴,
“走。”
除却楼是红彤彤的,不时传来推杯换盏的声儿,周围皆是一片静。尤其是这个庭院,从校事处一路行来,夜慢慢地合上来,楼侧有一座假山,紧倚着楼堆叠上去,假山上辟了一条窄道,直延到二楼朝侧边开的一道小门,七月十七的月依旧囫囵圆,刚刚爬了上来,溶溶月色,恰好悬在假山上头一点点的位置。众人拾级而上,打烛的人在前,给这条假山道着了一点灯色,假山的石道有些打滑,言子邑这双绣鞋抓地力不够,言家大哥回头拉了她一把,一瞬间,言子邑倒觉得真有点像他妹子。
眼前的楼内灯笼打得极亮,四角廊檐处,粘连成一片片的红,从外头的夜暗处跨进来,有短暂的不适应。
这一间虽然是隔着的,但楼下的热闹却隔不住。
“不用梯云取明月,水晶宫里度中秋。”邢昭道。
霈忠笑道,“刚过了中元,中秋还迟着呢,不过这句倒应景。”
走过五色流苏作的帐帏,前头是格扇门合紧,格心交得很密实,几乎看不到外头,言子邑推开半扇小窗,是红彤彤的楼道,廊边各处悬挂佩饰和香囊,眼见之处都是光彩迷离,香气四溢,从这个角度往楼底下望去,人头攒动,一些叮叮咚咚的乐器声儿不知从哪里落入了里头,从闹哄哄的声音里头能感受到酒楼的那种热烈。一个着紫裙的姑娘,背影袅袅婷婷,领着两个侍女模样的人各捧着一坛子酒,从对面阶上慢慢上来,小窗能开的有限,言子邑本想看看妹子美貌。
刚想倾出去一点,就看到妹子一张艳饰的脸出现在面前,虽错愕,但仍笑看她一眼。
言子邑忙从窗边退过来,见老秦在那里指着一张落地的长桌案,嘴里说着什么。
残余在耳边吵闹的余音还在,秦霈忠的声音有些模糊。
走近了才知道他在分派如何落座,
“我们武人没有那么多规矩,王爷不在,王妃朝南坐,我们分坐两边,言家大哥坐那儿,”又指着东面的这个位置对邢昭说,“你坐这儿,我坐你边上。”
这里诸人在这些上比较“随性”,也服从他的安排。
邢昭和大哥两人坐下来的时候,互相看了一眼,又几乎同时垂眼下去。
门口传来一甜声,那姑娘施施然走进来:
“秦大人,奴给您送酒来了。”
“来,来。”
“秦大人,不给奴引荐引荐?”
说罢从后头搂住秦霈忠的脖子,秦霈忠一口酒都洒了出来。
秦霈忠拍了拍她的手背,看了言子邑一眼,回头挤眉弄眼,道:“别,坐好,坐好。”
那姑娘拍了拍他的臂膀,抬起手击了两掌,外头端来一个比寻常碗要小一些的莲瓣状碗,坛子里头的酒注了出来,倒了满满一杯:
只见她抬袖掩面,一饮而尽,
“秦大人是奴恩人,恕奴唐突,今日也不问嘉客名姓,便陪诸位尽饮此杯。”
说完非常“识色”地离开了,言子邑笑着转头。
邢昭似乎看出来她眼神中有比较丰富的内容,
扣着酒
杯笑道:
“老秦这个人,看似红颜知己多,其实可规矩着呢,这些姑娘平日里给他探听消息,不涉风月。”
秦霈忠端了酒盅,突然感慨起来。
“没用,你看,做了多少事,该是无能之辈还是无能之辈,该丢人照旧丢人。”
邢昭拍了拍他的臂膀。
端起酒杯,从她身前递过去,大哥微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