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正面应战,只想要逃离此地的话,永安未必能拦得住他!
只当他在遭遇了刘裕的拦截后,又遭到了另外的一路强敌,又有何妨呢?他多年间征战的险死还生,不是白吃的苦头。
而越是靠近这群大步上前的步兵,拓跋圭也越是能够惊喜地看到,这些人当中并不全是军人,起码有些人光从体态上都还与精兵相差着一段距离,仿佛是临时征调过来的。
弓箭手也并不那麽在行!
零碎的箭雨从高处砸下来,对于他们这些精通骑射的好手来说,简直有若隔靴搔痒。
拓跋圭抓得住这个机会。好像只是短短的一瞬,马匹就已直越过数百步。
迎面而来的还是一个好消息!
他没看错。这一众步兵,若是远远看来,还能让人倍感震慑,可到了近前,拓跋圭却只觉,自己求生的契机近在眼前。
他们根本不可能拦住他的脚步。
然而下一刻,他便看到,这群人动了。却不是拔刀提剑向他杀来,而是做出了一个毫无技术含量却又格外不寻常的举动。在那即将被撞开的铁壁之后,数十个麻袋蓦然敞开了口子,将其中的东西宛如洪流一般,向他所在的方向倾倒而来。
黑黄混杂的颜色滚动着奔向他,也瞬间在他的鼻腔中炸开了一阵豆香。
“不好!”拓跋圭脸色骤变。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刀也突然歪斜了出去,却不是他忽然被什么东西击中,不得不打偏,而是在这一刻,他骑乘的坐骑难以克制着本能,就要向着地面的黄豆、黑豆、麦麸皮俯身而去。
若是平日里,这样的“诱惑”对于经过了专门训练的战马来说,虽有些影响但并不多,鲜卑人也一向知道,要如何精心饲养战马,才能让它们成为一支铁骑的助力。
可在此时,这简直是致命的吸引。它们饿了!
拓跋圭经过了数日的亡命,自己都已是腹中空空,他的战马也只能在沿途啃食野草。
但人尚且可以忍住这样的引诱,马再如何灵性,也终究难以避免地要在此刻低头。
“吁——嘶!”
“大王!”
紧随拓跋圭的骑兵惊骇地看到,在战马低头而食的一瞬间,他们的这位统帅也做出了反应,却不是拉扯缰绳,让战马听令,而是异常迅疾地拔出了一把匕首,扎向了战马的后臀,果断得让人心惊肉跳。
谁也没想到,拓跋圭会在这惊变面前,给出这样的一个答案!
映入他们眼帘的情景,却又让他们不得不承认,拓跋圭的这个决定简直是太对了。
吃痛的战马突然遇袭,也立刻赤红了眼睛,发疯一般地向前跑去,哪里还能顾得上吃喝,只想着要将马背上这个疯了的主人直接甩下去。
然而精通骑射的拓跋圭依然牢牢地扒在马上,反而是借着战马毫无顾忌地向前冲撞,抢先一步飞跃过了这片滚满食物诱惑的土地。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长刀也是杀伐果决,带起了飞溅的血色。
这是全然不顾战马生死的打法,却又何尝不是在置之死地而后生。
相比之下,他后方的一部分士卒就没有那麽幸运了。
战马不听指令,对于骑兵来说,简直是个灾难。当疲惫、负伤、困倦的战马不听指令,在战场上低下了头颅,更是灭顶之灾。
“快,快放箭!”
“就是这些人!”
手持弓箭的士卒难以克制地血气上头,惊声向着周围提醒。
战马俯首的那一刻,先前还容易扎歪的箭矢,忽然不必射向高速移动的箭靶,顿时准确度大大提升。
嗖嗖箭鸣不息。
一时之间,马嘶与人声的悲鸣混杂在一处,滚动在战场上,正是魏军士卒人仰马翻。
但也有数十名骑兵强行效仿了拓跋圭的办法,与他一般冲过了这片致命的箭雨,向着远处奔行而去。
战马固然珍贵,但人的性命才更重要,若能逃离此间,便是弃马而逃,又如何呢?
“啊——”
“别让他们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