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不在意别人的死活。
“既然丈夫能冷落妻子,那贵族自然能压迫下级,这样说来,我就没错了。你们这些没有人撑腰的软柿子我就算把你们捏死,又能怎么样呢?瞧瞧这世道,会有人为了你惩罚我吗?”
“真是时也命也,我伤害的人不止你一个,欺负别人的人也不止我一个。可是偏偏是我遇上了不愿离开的你。而我的好姐姐就足够幸运了,想来那被她欺辱的桐壶更衣早就离开了吧。”
在夫人不甘心认错的控诉和自嘲下,夕颜恢复了平静。
她的身后没有像妃子那样浓重的怨气,还穿着藕粉色的衣裙。她有着柔顺的长发、白皙的面容、无辜又怯生生的眼睛就像森林中小鹿一样,看着眼前的外人。
似乎她还是曾经的那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天真姑娘,不懂人心险恶,不懂勾心斗角,破败墙角的一丛葫芦花都能让她高兴地欣赏。
看着这样美丽无辜的夕颜,左大臣似乎终于找回了当初的记忆——这是那个总是相信自己、全心全意依赖丈夫的“常夏”啊,那个为自己生下了第一个女儿的“常夏”啊。
当年她就是那么温柔可人,如今看起来似乎也不像是入了魔的样子——
急于摆脱“女鬼”的左大臣终于开尊口了:
“当年我心里有你,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带着女儿离开了,让她流落乡野,我是多么痛心疾首!”
这句话一出来,无论是看着正夫人的夕颜还是正在哭的夫人都同时转过头来,诧异地看着这个无耻的男人。
双双疑惑脸:不是老登,你说啥呢?
刚刚还哭到不能自已的、经历了疯狂控诉后安静哀伤的夫人被惊讶到被迫停止哭泣,打了一个不文雅的嗝。
当年把这对母女都忘在脑后、后来还蛐蛐眼前的女鬼“水性杨花”的男人是谁啊?
正夫人无语凝噎。
但是更让她愤怒的还在后面。
只听自觉在沉默中得到认可的左大臣喋喋不休:
“我一直没有忘记你,当年我们本就是夫妻姻缘,都是正夫人自私善妒,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将你如此侮辱,生生拆散了我们这对恩爱鸳鸯!”
“都是她的错!”
在正夫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表情下,左大臣越发逻辑自洽:
“如今也是上天开眼,让我们多年后重逢,让我一解对你的深切思念,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啊。”
满口谎言之下,左大臣竟然还被自己感动哭了!
在夕颜的魂魄还来不及开口说话的时候,正夫人一跃而起,将被捅了一刀后身体明显不济的老登踹翻在地。
“够了!我做下的事情是不对,我欺辱弱小不是君子所为。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也别给自己那张老脸贴金!”
她怒气冲冲地直视着飘在半空的夕颜:
“你要是想杀我就来吧!只是我做的事情我的孩子们都不知情,你只要不怨恨我的孩子们,我随你发泄!”
“还有这个人,你也别被他骗了,他还说你‘水性杨花’、‘朝三暮四’呢!”
“即使在你的女儿面前,他也一样侮辱你!”
正夫人就像勇敢的母狮,在敌人面前保护着自己的软肋。
顺便揭穿那个男人的老底。
“哦……”
夕颜看着这对反目鸳鸯,不知从哪里慢吞吞地掏出一把刀。
虚空的刀落在了正夫人的手上,突然变得沉甸甸的。
“在他之前的愈合伤口上来一刀,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那样我就不追究你,也不会牵连怨恨你的孩子们。”
这回瞪大眼睛的变成了左大臣:
“我是为了权宜之计啊夫人,刚刚不是真心的——你别过来!”
“啊!!!”
在斑驳血痕中,全是凭借一股意气的正夫人将刀送进了这个让她怨恨半生却也只能依赖的男人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