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跟着云起的小丫鬟,这臭脾气也学了个几分像。小鸾把粥碗放下,跟着小丫鬟去瞧。“你们考什么呢,我看看。”
她随意拿起一张纸:“怎么这纸上似乎还有算术题呢,鸡兔同笼?韩信点兵?”
“这是公主府试特有的。”小丫鬟瞪了她一眼,“姐姐,这是算术题啦,因为要是成了正儿八经的职员有可能会被分配到大盛魁去处理商贾知识,所以这些算数的本领必须得会。”
小鸾又将其他写有字迹的纸张快速翻了一遍。怎么说呢,这个公主府府试的考试还真是很奇特。不怎么考四书五经,策问题在最后倒是留了一道,要求写一千字左右。可前面那就是五花八门了,像刚才看到的算术题,还有一些关于牧羊种田,甚至勘察土地的问题,五花八门。
云起那样死板的人,是绝对想不出这些乱七八糟的试题来的。那么就只可能是那位四公主自己的奇思妙想了。
“这些你都会?”
“怎么可能都会啊,还是有侧重点的。像我就是算学和策问都做的不错。那些养羊种地之类的题目是他们打算去考相应的岗位需要了解的。”
小丫鬟见她问个不停,索性从头到尾给她解释了一番。公主府的府试分为两个部分。第一是笔试,笔试完之后按照分数从高往低列出一个名录进入面试,面试就是根据各自的岗位需求来的。有专管
𝑪𝑹
农牧事宜的岗位,也有专管商贾之事的岗位,还有专管教化的岗位……总之有好几种去向。
“那你想去什么岗,农牧?”小鸾问。
小丫鬟知道云起看重这位旧友,索性实话实说:“都不是。我想要考进秘书处,这是公主说的会新设的一个部分。云起姑姑是秘书长。”
小鸾笑着看她:“听起来有点内阁大学士的意思,看来你眼界很高嘛。”
“哼,是啊,所以我要复习了。”小丫鬟过去拉开门,一副送客的架势。
小鸾笑了笑,不闹她了,自己出门散散心。
公主府府右街这一条长长的连屋,都是转给公主府属人的居处,一走出大门,热闹的市声就扑面而来,卖布的、卖粮的、卖牲口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往前边转角过去,有一个铺子是肉铺,一个妇人正拉着孩子要肉铺老板割半斤肉。
肉铺老板唰唰两下切好用纸包了,妇人掂量了下,狐疑道:“您确定这够斤两。我等会儿可要去街口的公平秤称一下的。”
“嘿,你这话说得,我再多给你些,成了吧。”肉铺老板发着牢骚,又割了一点肉添进去。
小鸾听着新鲜,向那妇人问:“街口的公平秤是什么?”
妇人来不及说话,小孩先很热情地开口:“就是公主命人摆在买卖街口的一柄公平秤啦,买了任何东西,去称一称,要是不够斤两,得罚给两倍的。”
小鸾到街口,果真看见了一顶帐篷里供着公平秤,帐篷的布帘上赫然绣着“四公主敕造公平秤”的字样。边上还有两位戴着红袖章的人在观场。
大概也是公主府里派出来的人吧?小鸾心想,毕竟她在别处可从没见到哪里官府里的胥吏愿意花费功夫管这事的,估摸着归化都统府也是如此。
街上转了转,到将军祠上了柱香,她又叫了一辆驴车,往远一点的胭脂地去。
盛夏时节,田间一片绿意盎然。近处田边有一个老农在劳作,她便上前搭话。
“老哥哥可好?我想借口水吃。”
老农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小鸾:“我倒没见过你,是新来的?”
“是,昨天刚到。”
“来了好,这边挺不错的,开垦荒地头三年不用交租子,如今交够公粮后剩下的都归自己。比口子内许多地方强。”
老农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田埂旁的大茶壶,倒了一碗茶与她吃。
小鸾在田埂上坐下,有意无意套话。说起家人,老农倒是很高兴。“去年,公主在乡间公房设了义学,冬日猫冬时有先生来教课,我孙儿狗儿现在识字了,能背《三字经》!你来这好,能吃饱饭。我还写信给口子内侄儿也要他们想办法过来,听说公主驿道正修着要人手,管饭还给钱,这不很好么……”
絮叨了一会儿,老农继续干活,小鸾则坐在田埂上发怔。夏日的风从远处的草原吹来,掠动庄稼秆子如浪。她嗅见麦秆的清香和泥土的腥气。
十五六岁的年纪,和好友们吟诗作对,畅谈天下大事。都推崇张载之语,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只恨为女儿身不得立一番大事业。
没想到穷途末路,柳暗花明,倒真教她们寻了个可封女学士的地方。
虽然可能云起会洋洋得意,但是还是跟她说一说,想参加府试吧。
唉,也不知道荒废了这些年,能不能考得过。
那位四公主……小鸾想起她,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希望是位明主。
不过,自己也没得选。
就如同公主的府试,能够走科举路的人不大会全心全意参加,毕竟严格论起来这是一场私家的、甚至没有正经官职的考试。来参与的,想来有许多像自己一样,或者说近乎于贱籍的人。
可是公主偏偏组织了这样的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