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立刻按照公主给的暗示思索起来,道:“主子高瞻远瞩,实在不必计较一时得失之利,更应目光长远。放在平民百姓间,欠钱并不只是欠了银钱,更是欠了一份人情。诸台吉所欠,也是正是如此。”
“不错,正是这个道理。”暮雪点头,提点道,“这件事你们几个好好想一想,秋日前给我一个章程。安人家的心,好教人家过一个好年。”
对于现在的她的而言,利润的积累已经不是最要紧的,几门生意都摆在那里,一年一年累积绝不至于缺钱花。
台吉们的债务,倒是可以拿来做一做文章。譬如通过债务捆绑,将他们所辖之地变为实际上她的附庸。这样的做法,比起动兵戈封官,更加的隐秘,润物细无声。
暮雪同云起交代了一二,云起记在心里,了然公主是想借此事扩大在草原上的影响力。
将台吉债务的事议论完毕,暮雪望一望云起,微笑道:“我接到消息,说你流放宁古塔的旧友即将要抵达归化了。来来回回也费了许多功夫,说是还有一人健在,再过几日就快到了。”
云起不期然公主竟然说起这个,脸色动容,向暮雪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公主将奴才的心事放在心上。”
“我当然记着,只是这事来回也需要费些功夫,方才拖到了现在。”
暮雪说着,有些感慨:“可惜,也只寻到一位女子。”
其余的,都如花一般凋零了。
云起道:“能有一位已经很好了,我原以为……”
她静了一刹那,改口道:“主子是想起五公主了吗?”
暮雪低垂着眼眸,点了点头。
五公主去世这个消息,是一直等到她出了月子之后,方才知道的。念着暮雪身怀有孕,不宜被刺激,此前京城里也一直瞒着这个消息。
暮雪瞧礼单的时候还奇怪,怎么五公主那边没有送礼来,追问之下方知,五公主薨了。
据说是跟随皇太后往热河行宫避暑的途中急病过身。这样好的女孩子,才成婚两年,竟然就这样没了?
暮雪愣了许久,寻出她送的那支绿玉簪来,指尖触到那温润寒凉的玉质,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酸涩。玉簪依旧,伊人不再。
想到当时她与三公主在五公主婚事的羡慕,只觉得非常难过,扑簌簌落下泪来,大哭一场。
谁知道五公主花团锦簇的婚礼,竟也是姐妹二人的永诀。
她都没有好好的和她彻夜漫聊过。
明明姐妹一场,结果缘分也就这点,戛然而止。
哭了许久,多尔济抱了小格格来劝,方才慢慢止住了哭泣。
暮雪遣人到京城致祭,自己也到佛堂为五公主上了一炷香。
佛像袅袅,她双手合十,拧着眉,长久地跪在那里,最终轻轻一声叹息,叹人事无常。
人事无常,唯有涛声依旧。
几日后,驴车载着云起的故友小鸾沿着清水河往前,驴车辘辘,清水河波光粼粼。
公主府中,云起情知这两日就要到了,索性拉着秋华一起在直房里等候。
“小鸾还活着呢!”云起一时坐下,一时起身在原地乱走,想着昔日闺中密友结社吟诗的场景,心里感慨万千。
秋华手托腮,道:“你别乱走了,走得我头晕。”
“这不是有些激动嘛。”云起坐下,拿起茶杯咕噜噜往喉咙里灌,试图压下躁郁。“这丫头,也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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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了。那时候最娇气爱哭的那个,竟然熬了过来。”
秋华也感叹:“是啊,都说不准。”
她瞥了眼云起:“也不知道她的白发有没有你这么多。”
“那必然没有,小鸾爱漂亮着呢。”
正说着话,一个门子跑过来禀告,说人到了。
云起与秋华立刻对镜照了照,一齐迎出去。
还没见到人,先听见一阵骂声:“你个狗□□的贼杀才!当时车钱说得明明白白,这会儿子瞧见朱漆大门就敢坐地起价?我呸!你是爹死了发丧要棺材本呢?要加钱,我给你一刀子要不要,滚远点!”
一个身材臃肿的妇人,背对着大门,双手叉腰,气不过一脚踹在车轱辘上。车夫吓也吓死了,又瞧见府里出来了管事模样的人,立刻拽着驴子灰溜溜跑了。
云起愣在原地,这个如此会骂人的妇人,是小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