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大部分时间冷淡,对他却要么激动到感觉快哭了,要么温柔到让他想哭。而他也是有意思,刚还吐槽田漪和徐景的溜号借口蹩脚,现在就挤出一堆假大空的话,努力证明自己不在意过去了。
他们离宫城越来越近,沿途出现了荧荧的紫花。
趁着焰火升空,声音令地动山摇,白翎低声道:“其实很多时候不是我能哄人吧?阿响,是你总是信我。其实……我跟那俩家伙鬼扯的水平差不多嘛。”
裴响说:“师兄,是我提前请他们回避的。”
白翎:“……”
白翎倏地回头:“诶?”
漫天的烟花炸开了。
许多图案,印在画布似的夜幕上。
小妖药房“老君鼎”承包了庆典的焰火,借此机会,扬名立万。说白了就是投资打广告,眼下所有的焰火,放到天上都会显出他们店铺的字号:一只粉白蝴蝶,躯干是一柄白穗的黑剑。
白翎意识到这是广告植入,魔族却看不出来。它们只觉得今年烟花格外好看,殊不知纪念的是两个数百年前、保护药炉的道修。
诸葛悟施的乔装之法尚有效力,白翎的头发末端泛粉,一袭白衣飘荡如蝶。而裴响鬓边的霜发,前部已经返黑,但经过发带收束之后,仍有一绺银白夹杂在青丝之间。
白翎指着天上笑:“是我们嘢。”
裴响依然望着他,说:“我请诸葛师兄批准,可以让小妖们放一夜。”
白翎一愣,没想到这也是师弟的筹备。即将发生点什么的预感更加强烈,白翎空着的手在袖子里摸来摸去,确保暗袋里的东西还在,这才安心。
两人进了城,跟着魔物的大流移动。
在宫城门口,张罗着一张阔气的高台,上边由皇宫的迎宾偃偶倾情出演,重现着当年沉音公主衣寐,与外道弟子萧缘的凄美爱情故事。
虽然这场演出的名头是讲述传情节的由来,但白翎驻足观看了一会儿,认为说是衣寐的生平更为恰当。
公主出生时彰显的异禀天资,与兄长互相扶持的沙场功绩,再到“阳关顿悟”——白翎发现,原来魔族给阴阳裂隙取了个名字,叫做阳关。
故人的传奇一生像回光返照般上演,台下的魔物们无不心有戚戚焉,要么鬼哭狼嚎,要么憋着两泡泪水。白翎也一时思索,如今的衣寐在何方呢?确切地说,诸方势力最后会以何种姿态,奔赴宿命的绳结。
戏目演完了最后一幕,偃偶们不需要休息,又从第一幕演起。
往事不断地重复,倒像是在世魔尊对逝者的忏悔。一部分魔物看完了,融入前行的族群中,还有些意犹未尽,打算和新来的再看一遍。
白翎有所察觉,师弟给今天规划好了行程。
所以他问:“阿响,我们也往前走么?”
“好,师兄。”裴响说得略快,同时瞥了一眼前方的景点。
白翎心领神会,与他往那边逛,只见是一座桥面宽阔似广场的拱桥,通往上一层皇宫。
“这是画桥。”裴响说,“以前公主思念心上人,但是被魔尊阻碍,就会在宫中作萧缘的画像。现在画像成了魔族传递心意的必行之举,与人界赠送荷包、剑穗等定情信物一样。”
他的语气一贯淡漠,即便面对白翎时有所缓和,也还是一股静水不兴的味道。当对着景观简介棒读时,就更明显了,几乎是一板一眼。
白翎乜斜着眼,瞧师弟手中攥的纸条,问:“打小抄呀阿响——你也学会这招了?”
“我已经记诵在心,不会出错,没有看笔记。”裴响说,“只是要做好万全之策,毕竟……”
白翎:“毕竟什么?”
“毕竟在师兄面前,总有意外。”
裴响垂了下眼,或是想起了不知道多少次因师兄而生的波澜。他道,“我们,也去画像?”
“好呀好呀。”白翎笑嘻嘻地说,“传递心意的必行之举嘛。阿响,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