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笑作一团,最终竟是岳珑珈兴致未减,头戴帷帽走在最前,纱帘随风微动,宛如为众人开路的侠女首领。
璟秋笑着撑伞与小桃并肩而行。
珣阳灰溜溜的钻到了“姐夫”的伞下,忍不住嘀咕“姐夫,咱们是不是被嫌弃了?”
封隐岚只是微微一笑,“她们开心就好。”
“云裳阁”三个鎏金大字在骄阳下熠熠生辉,悬于三层朱漆楼阁之上。檐下垂着十二对鎏银铃铛与素绢宫灯,风过铃响,清脆如仙乐绕梁。
一行人迈入店中,迎面一架紫檀雕屏风巍然而立,屏上《百美图》栩栩如生,画中人巧笑倩兮,衣袂飘然。绕过屏风豁然开朗。
厅中檀木一家错落有致,绫罗绸缎按色系悬挂陈列,月白如雪、代青似烟、胭脂红艳而不俗,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锦缎上流淌着粼粼波光。
角落处香炉袅袅,沉水香温润不俗,缠着新布料的淡淡棉麻气息,混合成独属于顶级绣坊的矜贵。
“封大掌柜今日竟亲自来了,”
只见一位约莫三十出头的妇人快步迎上,深衣上金线绣的折枝梅随着步伐忽隐忽现。她梳着时兴的圆髻,一支金镶玉步摇轻晃,眉眼间三分精明七分热络,“可是来采买呢?还是对账?”
封隐岚客气颔首:“今日是带夫人与小姨出来走走,想为她们添几身新衣,还请掌柜的多多费心。”
那妇人连连点头,眼角余光一瞥岳珑珈与璟秋,登时换上一副热络恭敬的笑意:“可巧得很,我这楼上新进了一批样衣,全是刚从江南调来的,配上夫人和小姨此等容貌身段才不算白费。”
她说着侧身做出请的姿势,语气越发殷勤,“请随我上楼来选罢,楼上厅堂更宽敞。”
说罢,便亲自引着一行人登上二楼,步步皆有香风随行。
二楼厅室光线更为柔和,窗前悬着素白纱幔,微风拂过,晕出一片若隐若现的光影。
四周乌木人台穿着各样当季新品,另配有同色插花放于人台旁,衣香花影相得益彰更显雅致。
靠窗处,五六个绣架依次排开,绣娘们皆以银纱敷面,指法细密,针线飞梭,正专心绣制缂丝。金线绣的旭日初升,银丝勾的云海翻腾,四线光泽随着角度变换流转,仿佛真能听见松涛阵阵,观见云卷云舒。
岳珑珈在一架绣屏前驻足,低声惊叹:“这针脚……怕是得练十几年吧?这眼力也太厉害了。”语气中满是佩服。
而另一侧的璟秋,指尖拂过一袭天水碧色留仙裙,绫罗触感凉滑如水,她眼神游移,仿佛怎么挑都太过奢侈。她悄悄退后了半步…
“表妹。”
温润嗓音忽然在身侧响起,封隐岚不知何时已站在三步之外,玉骨扇虚点着满室华服,“云裳阁的绣娘最擅改尺寸,便是看中的式样不合身,也能立时改了。表妹不必拘谨,若有中意的,尽管告诉掌柜便是。”
说完这话,他转身回到夫人身边,岳珑珈正俯身在一幅《莲池双鸳》前。画屏上的鸳鸯交颈,活灵活现。她看得入神,竟未察觉有人贴近。
回首时,余光恰瞥见夫君腰间悬着的香囊。那歪歪扭扭的"乌鸦落水"图案,她不禁倏地红了脸,赶紧站直身子,嘴里嗔着,“快解下来吧,当真是被人家那些比下去了。”手上却已伸过去抢。
封隐岚却笑得极宠,双手控制住她手腕,低声回她:“谁说的?夫人绣的,天下第一好看。”
话音未落,那眼神中已是一池春水,直叫岳珑珈一时心头发烫,偏又不愿轻易认输,作势还要去抢。
就在这时,她忽地忆起正事,猛地一怔——
自己总是如此,稍有趣事便神魂飞扬,差点又把正经事抛到脑后了!
她忙甩开夫君转身快步走到璟秋身边,见璟秋正抚着两件衣裳衣角踌躇不决:一件是藕荷色,绣折枝海棠,清雅温柔;另一件是鹅黄色,绣蝴蝶戏花,灵动俏皮。
“我觉得都好看。”珣阳抱着手臂斜倚在衣架旁,嘴角噙着懒散的笑。
掌柜笑着接过话:“是呀,妹妹肌肤胜雪,这藕荷色更显气质。”又点点那振翅欲飞的蝴蝶,“不过黄衫活泼,正合你这样的年纪。”
岳珑珈展颜一笑,不由分说揽住璟秋的肩,“何必为难?都试试便是。”
说着便挽住璟秋肩膀,半推着往屏风后走。
封隐岚对候在一旁的伙计温声道:“取两盏‘云霞饮’来。”这茶是云裳阁独有,取白牡丹的清雅配洛神花的明艳,茶汤呈现出朝霞般的渐变色泽,最是解腻生津。
岳珑珈正觉口干,接过琉璃盏便仰首饮尽。淡粉茶汤顺着她唇角滑落一线,在雪白颈间留下浅浅水痕。她意犹未尽地晃了晃空杯,眼巴巴望向夫君手中执着的青瓷茶壶。
“慢些喝。”封隐岚边斟茶边轻笑,壶嘴倾泻出的茶汤在空中划出一道淡粉色的弧光。
此时璟秋提着裙摆从屏风后转出身来。藕荷色白色相间的罗裙衬得她肤若凝脂,身形转动时海棠暗纹若隐若现。
店内伙计都看呆了。
封隐岚偏头对珣阳低语:“妹夫当真是好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