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珣眼也没抬,只说:“他认出你是东宫的人,想拿你撒气。”
萧棠顿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这一茬。
原来不是莫名其妙,而是有迹可循。
她不曾想到,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也会因与东宫甚密而成为旁人的眼中钉。
更亦不曾想,堂堂誉王,行事的准则竟然如此简单粗暴,与东宫有了矛盾,便直接迁怒她一个弱女子。
萧棠哑然了一会儿,不知说什么好,只道:“竟是这样。”
魏珣的语调还是不咸不淡:“往后他若再为难你,你告诉吴年便是。”
萧棠明白他未尽的意思。
在太子殿下这里,不论他视她作何,事情既因东宫而起,也因由东宫来解决。
可魏琮与她一年到头拢共就见这么几面,必不会特意到潇湘殿刁难她。
她没必要,也不该承魏珣的这份恩,又与东宫有了多的干系。
“……还是不必了。若誉王发觉我每回都会去找东宫求情,保不齐想出什么阴损招数,拿我做饵,故意设计皇兄。”
贝齿咬住下唇,萧棠诚恳地道:“不论皇兄信与不信,阿棠只求不要再给皇兄添麻烦。”
最后一笔几不可闻地顿了顿,在笔锋处洇出了团墨。
他抬眼,看向萧棠。
少女的右手正挡在身前,似乎是想遮住被药汁打湿的痕迹,可衣袖也被药汁浸湿,紧紧贴在身前,反倒愈显雪胸。
萧棠似乎攒了许多的话要同他说,也不看他的反应,一鼓作气地道:“所以阿棠所求之事,也正是为此。”
“皇兄宽仁善心,赠过潇湘殿数不尽的东西,阿棠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皆不敢随意使用,免得践踏皇兄心意,至今都悉数好好存放在内殿,无一丢失折损。”
她的声音低了许多:“那些奇珍异宝,本不是潇湘殿的用度。若是像誉王等有心之人发觉端倪,往下追查,只怕会殃及东宫。”
话说到此,绕了这么大一圈,意思总算明了。
萧棠不再继续往下说,等着魏珣的反应,却只听见魏珣轻嗤了声:“你是觉得,孤赏赐人,还要看誉王府的眼色?”
“…………”
萧棠噎住。
她千想万想,也不曾料到魏珣会是这样的反应。
男人的语调不温不火,她却能分明感觉到,不论是什么原因,他都无意继续这个话题。
可她只能装作不知,继续说:“皇兄误会了,只是东宫所赐潇湘殿之物,有些并非普通公主能用的形制。”
“若被小题大做,只怕会让人觉得不合规矩,留下隐患。”
魏珣放下狼毫笔:“所以,你想都还回东宫?”
没想到魏珣会主动提起,萧棠还以为是这番理由说动了他:连忙点头应道:“阿棠这几日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
话音未落,她遮在身前的那只手忽地被人拉了过去。萧棠被迫踉跄往前,差点一头撞到魏珣怀中。
鼻尖与他的锦衣擦肩而过,尚未受什么难,身前石榴花的纹样却实打实压到了男人身上,柔软的花苞都近乎变形,叫萧棠不由吃痛。
低低的喊疼似乎并未引起男人怜香惜玉的心思,似是白玉雕成的修长指节往下,勾起了她湿润的衣襟。
“若孤记得不错,这一身从头到脚,都是东宫的东西。”
指节毫无温度,似刚出鞘的剑,冷冰冰地陷了下去。
魏珣对上她含水的眸子,不冷不热地问:“你打算现在当面还给孤?”
萧棠怔然。
蓦地,她从魏珣的眼神中反应过来这话里的含义,脸颊瞬间烫到了极点,脑子里盘算出来的种种也都成了空白一片。唇瓣微张,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沾着一丝药渍的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脸,像是马球开赛前对待还不听话的小驹。
男人黑玉似的眸中映出她此时无措的样子。他只是望着她,嗓音平静无波:“不要再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