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很奇怪么?”陆知序问得轻飘飘,眼底却带了威胁,瞳孔黑鳞鳞地锁着她。
温言笑得狡黠:“嗯嗯,也就是陆总亲自下厨而已,当然没什么可奇怪的。”
“但如果老实说,你的手没有掐着我的腰问这问题,会显得更自然些。”
陆知序:“温老师这张嘴杀伤力太强,我当然得防备着点。”
“我哪有你毒舌!”
拌嘴归拌嘴,温言还是拿头拱拱他的鼻尖,柔声说:“谢谢你呀,陆知序。”
“谢我什么?”他眼底情绪淡淡的。
温言有些耳红,不好意思当面说情话,但他洗手作羹汤的感动还是冲破了她的羞耻心。
于是搂着他的颈,亲昵蹭一蹭,勇敢表达:“谢你特意做这些吃的,还谢你特意在中午这么点时间赶过来陪我吃饭呀。”
明明他们早上才见过的。
“这有什么可谢的。”陆知序却笑,又往她嘴里塞了颗饱满的虾,“虾不过随便焯焯水就弄熟的,肋条其实也是厨师处理好了送过来,我只负责,开火、放调好的汁、放肋条,委实不费什么劲儿。”
“我这些时日为你做的,哪一件不比下个厨重太多?”
“你却为几只虾、几方肋条谢我,小东西,真没良心。”他又抬手拧拧她的鼻子,一贯宠纵的模样,“还有你说来见你这事儿,过来是麻烦了点,可也只因为我同样想见你。”
“所以,为什么要谢?”他唇边半衔着笑,像薄荷酒里的冰块,凉津津地沁着她。
温言被他说愣了,半张嘴诧异了会儿,而后眉头很认真地蹙了起来。
陆知序敲敲她的头:“怎么,还说生气了?”
温言垂首,小小的低落:“没有不高兴……只是,觉得你说得挺对的。”
是他从前给的那些太贵重,所以温言下意识就是要逃,觉得自己配不上。
可是到了下个厨这样普通人每天都会做的事,反因着陆知序的身份,偶尔做上一次,温言便大张旗鼓觉得这是他为她开的特例,是爱她的证明。
且又因几只虾实在不算贵重,她便好像能心安理得受得起了。
好像是她的不配得感也太重了点儿…。
温言想起自己学过的那么多年文学,看过的那么多本大部头,书里那样多鲜明的例子,竟然也始终没将自己从这个坏的循环里拯救出来。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陆知序抬起她的下颌:“又想到哪儿去了?”
他在观察她的情绪。
每一丝微小的动静都会被他注意、认真地拆解。
陆知序说得对,哪怕仅仅是这些,都远比不用他费什么心力的下厨来得更珍贵。
“想到简爱了。”她乖乖回答。
蹭着他下巴的胡茬,声音闷闷的。
“和你有点儿像。”陆知序评价道。
温言呶呶嘴,却不得不承认:“是像。”
她们一样的自卑,一样的倔,面对别人的爱意总是挣扎,最后落荒而逃——直到罗切斯特因为火灾失去了一切,同时简爱又得到巨额的遗产后,她觉得匹配了,才敢重新接受他的爱。
“你不是简爱,我终究也不是会失去一切的罗切斯特。”
陆知序笑得云淡风轻,却笃定。
温言因着他唇边那抹笑意,心情也跟着轻盈起来。
“所以我刚才又得出一个结论!要看一个人对你好不好,心里有没有你呀,不能只看他做了什么打动你的事儿。”
“哦?那还要看什么呢。”陆知序失笑,一个吻映在她脸颊,“我们温老师又在几只虾几颗肋条中间发现了什么关于爱的真理?”
他跟她说话的语气耐心得像在哄小朋友。
“你别闹。”温言拂开他紧追不舍的唇。
“打动你的事,可能人家只是随手做的,但你恰好缺而已。但只有那些真的花费了太多精力、资源、时间去做到的事,才是别人对你爱意最真实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