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家中一切安好,愿您早登极乐,往生净土,也盼您保佑母亲无忧康健,兄长早日复明,顺遂平安。
眼角泛起酸意,江望榆扭头,用力擦擦眼睛,再看向身边的人。
他同样放了一盏河灯,视线投落在水面,注视那盏河灯飘远。
“元极。”她轻声开口,“你不要伤心。”
贺枢看向对方,听出对方声音里的一丝酸涩,笑笑:“我没有伤心,况且活着的人才需要烦恼世间万事,他们不用。”
江望榆隐约猜得出他们是指去世的亲人,闷闷地应了一声,最后看一眼水面的河灯,撑着膝盖站起来。
“我们回去吧。”
太液池离观星台很近,回去的路上,两人走得很慢,也没有人说话,只一盏灯笼垂在夜色里。
隐约看见前方宫门的轮廓,江望榆强打精神,忽然听见他问:“现在是不是到了子时?”
她仰头看向夜空,结合之前钟楼传来的钟声,应道:“嗯,应该是子时一刻。”
“那现在应该算是七月十六了。”贺枢温声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话音刚落,她看见他突然走近,微微低头,落下一片阴影,直接将她笼罩其中。
“江灵台。”
他的声音和以往一样温和,神情平和,那双漂亮的眼睛也很平静,眼瞳深处犹有寒星,孤高寒远,流露几分近似冷漠的审视。
“我听说你还有一个孪生妹妹,是吗?”
第40章第四十章轻轻点过双生二字
江望榆眼瞳一缩,下意识低头避开他锐利的目光,猛地想起七夕时他冷静的质问,硬生生止住。
“是啊。”她控制语气平稳,“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有些同僚都知道。”
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半晌,贺枢直起身,往后倒退两步,笑笑:“是吗?我好像一直没有听你说过。”
“毕竟是私事,况且家妹身体不好,时常在家。”她握紧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刺痛让她冷静下来,甚至有心思开玩笑,“你突然问起家妹,不会是打算给家妹说亲吧?”
“听你的意思,最近有人打算给令妹说亲?”
“差不多,这个不方便细说。”江望榆顿了顿,“元极,你是听谁说的?”
“那天
在回春堂的时候,碰巧听伙计说了一句。”贺枢不动声色地扯谎,“说是要去送药材。”
已经过去了八天,她仔细回忆那天的情景,不大确定伙计究竟有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倒是记起他那天尽心尽力地救了董氏。
她慢慢松开手,抬头看向他。
刚过十五,银月浑圆饱满,高高挂在空中,清亮的月辉如流水,缓缓流淌在万物之间,穿过太液池边上的柳树,投下斑驳枝影。
他站在月光之下,眼帘半阖,浓密纤长的睫毛垂落,在眼底打下一层薄薄的阴影,莫名看出一分寂寥。
“元极。”江望榆不敢再提刚才的话题,犹豫一会儿,选择轻声开口,“你在想什么?”
“只是忽然想起先父和先母,我没有……”
贺枢卡了一下,两位异母姐姐比他年长十来岁,除了逢年过节进宫参加宫宴,等闲不会见面,自小关系也算不上和睦。
“……同母的兄弟姐妹,”他含糊前两个字,“所以有些羡慕你。”
江望榆一愣。
她不敢提起家里的情况,自然很少问他家里有什么人,今天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更是第一次知道他现在是孑然一身。
“我……”
她咬了下唇,试图找出合适的词句宽慰他,忽然听见一声刺耳的凄鸣,叫声尖细悲切,夜深寂静,格外明显。
偏偏一阵夜风刮过,池边柳树枝条柔软,随风荡漾,地面晃出妖娆的阴影。
昨天是中元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