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期朗点点头,感到一阵鲜明的羞惭。
门口一暗,伍四六又快步走了回来,道:“小子,有一件事你听了要稳住心神。”
南期朗惶惶然,只‘啊’了一声。
伍四六道:“你家的车夫与仆妇昨天冒雨回去守家宅,马儿被雷电所惊,跌进河沟里,都淹死了。”
南期朗一动不动的,像是没听明白,又问:“你说黄妈妈和恭叔?”
车夫与仆妇听起来无足轻重,黄妈妈和恭叔则叫人肝肠寸断。
阿等不知所措,就连钢筋铁骨的伍四六一时间都无言。
南期朗想跑出去又摔了一跤,跪在地上把油饼和绿豆稀饭吐了个干干净净。
“太浪费了。”他有些浑噩,还说了声‘对不住’。
官衙来的官员是南榕峰的手下,南榕峰是司户参军,管的是诉讼而非刑狱案件。
“怎么是你们司户的人?”南燕雪打断行礼的司佐使,径直道。
“这,这是因为昨夜马被雷惊以致堕河,此乃意外。”司佐使道。
“昨天若不是我府上的孩童做主将南期朗留下,眼下死的就是三个,他哥哥刚在江宁府遭了害,如果南期朗再出事,你还会觉得是意外吗?”南燕雪问。
司佐使想了一想,道:“可衙役曾去查验,现场并无什么可疑,死者也无任何外伤。”
“昨夜那样大的雨,只怕我在州衙外头杀了一个人,剖心挖肝,弃之不顾,今早都会被冲得干干净净。”
南燕雪厌倦蠢货,神情愈发凛冽。
“下官这就回去,提请司法参军详查。”司佐使说罢就要离去,只听南燕雪道:“泰兴那头知道没有?”
司佐使道:“下官还没有给泰兴南府报信,只另遣人去告诉了南家二爷,他好像已经回泰兴报信去了。”
“是谁去告诉南榕林的?”南燕雪问。
司佐使点了一个衙役出来,南燕雪问:“你同南榕林说起这事的时候,他什么反应?”
“昨夜南家的小少爷和仆从都没有回去,今早有仆人已经去找南二爷拿主意了,南二爷以为小少爷也遇险,很是悲痛。”
“你有说只找到两具尸首吗?”南燕雪问。
“有。”衙役很肯定地说。
虽是这样,但南榕林第一时间没有去找南期朗,而是径直回泰兴报信去了。
南燕雪觉得这举动很耐人寻味,独自坐在厅堂里细细咂摸了一会,忽自言自语道:“吴卿华若听见这个消息,只怕要直接痛死过去。”
她虽哼笑,却并无一点幸灾乐祸的姿态。
郁青临走进来时恰听见这一句,南燕雪睇了他一眼,道:“怎么样了?”
“期朗已经喝过药了,小福陪着他。”郁青临道:“孩子难过又后怕,爹娘又不在身边,一时半刻怕是缓不过来,晚些时候夫子们会来看他,开解一番。”
南燕雪没有说话,但又没走,郁青临默了一会,试探道:“乔五哥在打铁坊里试剑。”
“又开始自作聪明了。”南燕雪唇笑眼不笑,“叫乔五来做什么?”
“一个消息,卖百两金。”郁青临道:“反正吴氏有钱,也欠将军良多。”
“你少在这自以为是揣摩我的心思,还给我递台阶,你以为你自己很懂我吗?”
南燕雪起身往外去,忽觉有牵扯,像是被树杈勾住了衣角,她回头一看,就见郁青临揪住了她的衣角。
南燕雪停了一停,只见郁青临垂着眼,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只轻轻道:“阿雪。”
他不觉得自己想要独占是错,也就无法开口为这个道歉。
“罢了,少折腾那些有的没的。”南燕雪冷了他多时,其实有点想他,道:“今夜过来。”
郁青临心里的欢喜黯黯的,又听见她在外吩咐道:“叫乔五去南家报个信。”
郁青临很清楚,南燕雪并不是因为他才这样做的,她想做什么自会去做,有没有他都一样。
乔五是次日一早才回来的,马背上还多了一个金书。
金书是来看顾南期朗的,一回生二回熟,为求南燕雪的庇护,吴卿华很上道地送来了满满一匣子的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