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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小宦官盯了半晌，最后讪笑道：“儿子蠢笨，没看出来。”

nbsp;nbsp;nbsp;nbsp;“说你蠢，还真是蠢。”陆平冷笑了一声，“隆顺元年那个冬日，咱们是不是也在这儿候着人呐。”

nbsp;nbsp;nbsp;nbsp;小宦官一拍脑袋：“是了，儿子想起来了。那日永嘉公主和萧家成婚呢，干爹您在这儿候着公主。当年裴清弹劾了萧家，如今他自己也落得个快死的境地了，恭喜干爹、贺喜干爹！”

nbsp;nbsp;nbsp;nbsp;陆平牵起一丝笑。

nbsp;nbsp;nbsp;nbsp;那个风雪夜里他立志要借永嘉公主的手将裴清拉下马，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到了鱼该收网的时候了-

nbsp;nbsp;nbsp;nbsp;永嘉在亭里坐着，难得的，让月若将琴捧了过来。

nbsp;nbsp;nbsp;nbsp;裴清在亭外停了步子，静静地望着她。月若连同其余的下人都退下了，一时春雨细绵如织，园中翠青盎然，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nbsp;nbsp;nbsp;nbsp;她今日穿着一袭素白色立领长衫、豆青色长裙，云鬟上只简单地簪了些玉饰，清雅，满园春色极衬她。如葱玉指拨弄在琴弦上，琴音有若汩汩溪水涌流着，恍若仙音。

nbsp;nbsp;nbsp;nbsp;上一次听她弹琴，是在长明宫里。

nbsp;nbsp;nbsp;nbsp;她凡是女子该学的东西都学得好，但所有之中独爱书画，其余不过应付了事。她从前和他说她其实不喜欢弹琴，但似乎是想在他跟前露一手似的，那一次弹了一曲《清夜吟》。

nbsp;nbsp;nbsp;nbsp;弹罢，仰头看着他，流光溢彩的水眸里带着小狐狸一样的得意。

nbsp;nbsp;nbsp;nbsp;他是祁隐。

nbsp;nbsp;nbsp;nbsp;作为裴清，他幼时曾在侯府之中随家人学过琴，稍有了解，知道她弹得很好。彼时作为山野出身的祁太医，只好和她说：“臣虽不通琴律，但殿下弹得极好听。”

nbsp;nbsp;nbsp;nbsp;她来了裴府之后，他留意过那架端淑皇后传下来的古琴，被她搁在落芳院了，并没有拿出来。他既不是祁隐，她当初便也不会有在他跟前喜滋滋讨个欢的意思。

nbsp;nbsp;nbsp;nbsp;南巡的时候，她也没有带去。

nbsp;nbsp;nbsp;nbsp;可今日，她在弹

nbsp;nbsp;nbsp;nbsp;琴。

nbsp;nbsp;nbsp;nbsp;弹的曲子，唤作《忆故人》。

nbsp;nbsp;nbsp;nbsp;裴清的眸中渐渐变得复杂，忆故人，故人是何人？刚刚见着月若的神态，该是出了什么事。加之先前陆平的那番话，能让永嘉如此的事情，难道是

nbsp;nbsp;nbsp;nbsp;祁隐？

nbsp;nbsp;nbsp;nbsp;裴清走了过去，在琴前坐下，轻声道：“一曲《忆故人》，故人是何人？”

nbsp;nbsp;nbsp;nbsp;拨动着的琴弦陡然一颤，颤出一个不相协调的高音。潺潺流水似的琴音停了，园中陡然恢复了寂静。雨绵绵不绝地落着，被雨打湿了羽毛的禽鸟此时都懒于啼鸣。

nbsp;nbsp;nbsp;nbsp;永嘉抬头看向他，眼中盈满泪水。

nbsp;nbsp;nbsp;nbsp;裴清的心揪紧似的一疼，放在膝上的手开始抖。

nbsp;nbsp;nbsp;nbsp;永嘉咬了咬唇，声音颤着：“你不知道么？”

nbsp;nbsp;nbsp;nbsp;裴清的手指屈起，在官袍上留下一道很深的折痕。

nbsp;nbsp;nbsp;nbsp;“祁隐？”

nbsp;nbsp;nbsp;nbsp;永嘉的一颗泪砸落下，掉在琴弦上。

nbsp;nbsp;nbsp;nbsp;裴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既心疼又茫然地看着她。永嘉知道了什么？是知道他就是祁隐，还是旁的什么？

nbsp;nbsp;nbsp;nbsp;他不想看她哭，想将她抱到怀里抹掉她的泪。可是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他的身子僵得厉害。

nbsp;nbsp;nbsp;nbsp;永嘉见他再无言，眼泪便掉得更快。

nbsp;nbsp;nbsp;nbsp;她知道他今日将要抵京，昨夜里便睡得浅。她既怕他回来，又想他回来。明明觉得该恨他，可是又盼着亲自跟他见了面问一问他。

nbsp;nbsp;nbsp;nbsp;他的步子停在亭外的时候，她便知道了。她很想跑过去，重新落入那个温暖、令人安心的怀抱里，和他说自己这么多日以来的担心、忧惧，让他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从来没有害过祁隐。

nbsp;nbsp;nbsp;nbsp;仍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么做。

nbsp;nbsp;nbsp;nbsp;永嘉侧了头，抹去自己将要决了堤的泪水。她的肩抖了好一会儿，半晌后才渐渐平息下来。她拿起一旁矮几上搁着的紫檀竹节盒，递给裴清，这时候，眼神冷漠。

nbsp;nbsp;nbsp;nbsp;“你认识它吗？”

nbsp;nbsp;nbsp;nbsp;他当年压下了祁隐的案子，自然会知道有这么一个物证。

nbsp;nbsp;nbsp;nbsp;裴清接过竹节盒的手是颤的，他当然认识它，比谁都要认识它。他既不解、又震惊地重新看向永嘉，可是见到她眼中的冷意时，他心中生出的侥幸荡然无存。

nbsp;nbsp;nbsp;nbsp;如今的情形，定然不是她知晓了他是祁隐，若是这样的话，她不会这般作态。

nbsp;nbsp;nbsp;nbsp;裴清开了口，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哑：“我该认识它吗？你是从哪里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