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张家姑娘定亲,不是出于感情,而是合适。他对张家姑娘并无不满,双方父母都对这桩婚事满意,也就这样定下了。
徐淑敏眼里带着泪,声音轻到几乎要听不见。“既然哥哥可以定亲,那为什么我不可以。”
“我想要成亲,想留在姑熟,想要和你……们在一起。”
项平生看着眼前格外坚持的妹妹,更加沉默。
他不是没有动摇过。
徐淑敏性格软弱,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未必能适应下来,也玩不来勾心斗角的那一套。与其这样还不如在小地方生活,找个如意郎君,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可那时,项父的身体已经不好,他虽然已经在同辈当中小有名气,可支撑起项家还是远远不够的。
一旦项父发生一点意外,三年孝期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到时候项家还是不是项家就是一个未知数。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徐应淮亲自找上他。
徐应淮的态度很好,先是解释徐家当年为什么将徐淑敏送走,再说这些年徐家缓过来一口气之后,徐母日夜思念被送走的女儿,前段时间还因此生了一场大病。
徐应淮坐在对面,从怀中掏出一份写好的礼单,摊开在桌面上之后,推给对面的男子。
“这是这么多年,我们替淑敏置办的产业,无论她会不会回到徐家,这些东西都会交到她的手上。”
“如果她最后还是选择不回去,就代我将这份东西交给她,帮忙劝劝她跟着我回一趟京城见见母亲。”
“京城的院子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些年母亲一直留着一间院子,不停地往里添置东西,就盼着有一天能够同她见上一面。如果不是她大病一场,受不了长途跋涉,今日她也是要来的。”
项平生撇了一眼摊放在桌子上的礼单,光是写在最前面的庄宅铺子,就已经超过项家所有的资产,更不用说后面跟着的一连串的金银首饰。
他看向徐应淮的目光充斥着打量和审视。
徐应淮也大大方方地任由他打量,丝毫不惧怕自己的目的被人知晓。
——淑敏回到徐家,就能够轻而易举地过上远超于项家的生活。
项平生放置在桌面上的手逐渐握紧,手背上的青筋鼓起。
他想自己的脸色一定很是难看,最后无力地将手松开,抓起桌面上的礼单递回去。
“还是回京城之后,你亲自给她吧。”
徐应淮笑了,很快又收敛了神色。他站起身来,郑重地朝着项平生行了大礼。
“我知道你将淑敏看成是自己的亲妹妹,为她殚精竭虑的打算,她有你这样的兄长是她的运气。”
“但是我也可以保证,我对她关心并不会比你少半分,她会是我们徐家如珠如宝待着的姑娘。”
他看着面前的徐应淮,细看能够看出男人的眉眼间同徐淑敏有许多相似的地方。
这是斩不断的血脉亲情。
他最后还是受了这一礼,说:“我会同她聊聊的。”
可他低估了徐淑敏对回到徐家这件事的抗拒程度,自从知道他见了徐应淮之后,她就将自己关在院子里,谁也不见。
这种僵持对所有人来说都不是好事。
最后徐应淮找上门,隔着一道窗户同徐淑敏说。
“娘特意派人送了信过来,她说她这些年一直很想你。淑敏,我不强求你跟着我离开,但是看在娘这么多年念着你的份上,跟我回客栈一趟,看看她说了什么,成吗?”
小姑娘对亲情还是渴望的,在徐应淮坚持不懈的劝说之下,最后还是决定去客栈一趟。
不过她似乎察觉到什么,走之前还不安地和他强调。“哥哥,我想吃鲈鱼,你记得让厨房做一道,我回来就吃。我一会就会回来,你一定要记得。”
那时候他应了一声“好”,等徐家的人离开之后,就让下人将她的东西全都收拾好,打包送到了客栈。
他记得那日下了很大的雨。
反应过来的徐淑敏跌跌撞撞下了马车,见到的就是项家紧闭的大门。
她也没有撑伞,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一直扣门,不甘心的朝里面递声。
“张叔,我是淑敏,给我开开门。”
“我要找我哥,让他来和我说话。”
可不管她怎么喊,门内始终没有一点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