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亲口告诉裴景声,黑猫就是他,裴景声又会信服并直接放弃吗?
只有裴景声亲眼所见,才能死心。
留了几盏落地灯,不顾一只耳的抗议,将它留在客厅,裴景声带着黑猫进了卧室。
拿不准黑猫会不会突然间重新变回人形,裴景声没有贸然叫来住在楼下的王城,静观其变。
黑猫在别墅睡的提篮还在,容得下一只猫,但保不齐罗闵人身会将它压垮,届时卡住哪里反倒是裴景声的过错。
睡在沙发椅太窄,罗闵虽然清瘦,但个子不矮,摔到地上磕了碰了又算谁的?
让他睡到沙发,太远,万一黑猫半夜起烧或是罗闵突然醒来遁走,裴景声察觉不到。
思来想去,裴景声将他放到床侧,另挑了床被子盖在他身上,只露出一个猫脑袋。
应该是万无一失了。
就算罗闵变回人形,也不至于裸着让他看见。
黑猫体型小,睡在床一侧,还不如一个枕头大,占不了太多空间。
却比平时存在感更重,裴景声无法忽视另一侧浅淡呼吸声,靠坐床头,贴着床沿,眼神晦暗凝视着黑猫。
许久,才熄了灯睡下。
疲累一日又在暴雨中来回奔波,本该轻易进入睡眠,裴景声却过分清醒。
他闭着眼睛,毫无睡意,与黑猫相处的片段历历在目。
黑猫躲在抽屉里,被找到时瞳孔都缩成细缝,不情不愿地挣扎,最终还是被带走。
威风凛凛叼着灯笼椒,灵巧地躲过众人,慢条斯理地进食,抓回怀里在肩头留下一点水痕。
阳光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落在他黑色的毛发,他第一次主动地将两只爪子搭在他手心,眼珠如碧玺般夺目。
他也像现在这样,睡在自己身边,不安分地甩着尾巴,聚精会神地看毫无逻辑的动画片。
他们有过愉快的经历,但所有、所有的回忆都建立在裴景声与一只猫上。
裴景声偏爱的是一只取名为文文的黑猫,而不是冷峻着脸独立的罗闵。
可猫与罗闵,实为一体。
他究竟在乎的是黑猫本身,还是承载着罗闵灵魂的……人?
昏暗中的苍白清癯的手,直白离奇的梦境,犹如驱散不了的鬼魅,始终盘旋在眼前。
暴雨中的错愕与难平的心绪交织着,说不清,道不明。
他放不下黑猫,割舍不了难以厘清界限的喜爱,所有的决策都不作数,只能等待罗闵醒来。
是以黑猫的形态,还是以青年的形态相见更好,裴景声无法抉择。
他在无声中煎熬,等待天明。
黎明破晓,床侧陡然下陷,裴景声当即睁眼。
呼吸声更清晰,对身侧的存在感知强烈,裴景声等待许久,未察觉到罗闵动静。
还在睡么?
唯有他辗转难眠,为此焦心难安吗?
裴景声霍然起身,转过上身看向身侧。
罗闵的确还睡着,却不似他想得那般恬静。
眉心紧蹙,在睡梦中也显得不安,眼尾拖长,睫毛下垂搭在下眼睑,中和了挺直鼻梁的锐气。
年轻俊逸的脸。
可惜唯一在场的人无暇观赏,见青年嘴唇微张,两颊泛红,他已大步走出卧室。
守在门口的黑犬立刻插缝挤入,裴景声来不及将它赶出卧室,接水,取药,有条不紊地行动。
“别舔了,让开点。”裴景声挤开一只耳,将罗闵被舔舐的手掌用毛巾擦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