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官员那么多,但谁的屁股底下都不干净。所以,在察觉到此次赵天南下了狠心要惩治盗卖官粮案之后,这些心里有鬼的地方官员自知此次是绝对无法轻易蒙混过关,有很大的可能也许连命都没了。兔子急了都咬人,更何况是这些借盗卖官粮过了这么些年好日子的官员了,但要说因此就生出那谋反之意,他们倒也没这么大的胆子,绝望之下,本着拉下一个是一个的心态,这才不惜屡次对京城来的钦差下毒手。尤其是在经历过上次放走几条漏网之鱼后,又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准备,萧靖北遇到的刺杀比上次又要力度大了许多。不过,好在凤止歌早在他离京之前就让他将麒麟卫收归了旗下,否则,只凭他自己,就算身手再怎么好,只怕也只能饮恨。而在屡次刺杀萧靖北未能尽功之后,地方官员们也知道这次是踢到铁板了,这位安国公世子,可不是前面来的那些软脚虾。在自身安全得到了保障的情况下,萧靖北查案的进度自然便不慢。越往后查,他就越因这些人的胆大包天而摇头。坏蛋也不是一天练成的,这些人最初也只敢瞒报少许数量的税粮,后来许是见事情一直没暴露,这才开始慢慢变本加厉,从瞒报少量税粮一点点增加数量,到最后觉得这样不够过瘾,干脆直接将粮仓里的官粮充作新粮卖出去,待秋收之后用瞒报的税粮填充粮仓,后来甚至根本就不再往粮仓里填充粮食,税粮还未入库就被他们卖了出去。以浙西为例,浙西秋粮本有四百五十万石(一石约一百八十多斤),但地方报上去的只有两百余万石,被这些官员私吞下来的,几乎达到了五成。多年下来,被盗卖的官粮总数至少有两千多万石,这么多的粮食,足可以供数百万人一整年的嚼用。要知道,如今大武朝的总人口,也不到六千万。这些人的贪婪,简直令人发指。不仅是地方官员,就连许多京官,这次也都牵涉其中,涉案人数之多,只要顺着一条线查下去,就能顺势提溜出一串来。甚至,很多人都还是萧靖北认识的。萧靖北在查案期间,也不是没有人通过他认识的人前来说情,每到这时,萧靖北都会拿出当初在金銮殿上自荐时那种绝对效忠皇上、誓要将危害大武朝安宁的蛀虫一网打尽的态度。因为他的强硬,萧靖北甚至说整个安国公府都得罪了不少人,不过如今的安国公府萧靖北在外查案,府里只余久病未愈的安国公,以及一个刚过门没多久的世子夫人,两人又都整天足不出户的,倒是不虞会有人前来找他们的麻烦。当然了,就算真有人不长眼前来刷存在感……凤止歌:呵呵!再说离京在外的萧靖北。在衙门里坐了一整天,饶是萧靖北自幼习武身强体壮,回到驿馆用完晚膳之后,也只想躺到床上什么也不想的睡上一觉。偏偏,还有人就不想放过他。“大人,外面有人求见!”一名穿着侍卫服的麒麟卫前来禀告。萧靖北正准备脱下外衣,闻言手上一顿,问道:“可知来者何人?”其实不等那麒麟卫回答,萧靖北就已经能猜到,必定又是谁走通了京城的关系托人说情来了,倒不是他会神机妙算,而是自打知道刺杀不了他之后,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现在看来,也会继续扶持下去。萧靖北本来不对这名麒麟卫能说出来者身份抱希望的,毕竟麒麟卫们这些年也只能说是没有荒废身手罢了,要说他们能认识多少京中权贵及身边的人,那却是不太可能的。没想到,听到萧靖北的提问,那麒麟卫还真就答了出来:“回大人,这次来的,是承恩公府周家的人,而且还是承恩公周泰身边的心腹。”咦?萧靖北有些惊讶,看向那回话的麒麟卫。那名麒麟卫也知道萧靖北为何会吃惊,他大咧咧一笑,然后嘴角一撇,道:“大人,承恩公的心腹,小人原本也是没资格认识的,不过谁叫他有个不中用的儿子。”这名麒麟卫姓伍名岳,正是这几年做屠夫的那人。伍岳当初也是安国公的得力手下,安国公昏迷不醒之后,麒麟卫之所以能维持这么长时间,除了麒麟卫们本身不甘心就此归于平凡,也有赖于伍岳的努力。伍岳本就是个粗人,虽然当初进了麒麟卫风光了一段时间,但在麒麟卫没落以后,却发现自己根本连谋生的手段都没有。但无论如何,就算自己能挨饿,他也总不能不管家里的妻儿,所以靠着一身的蛮力,伍岳成了个屠夫。这年代的屠夫在市井间可是个极受欢迎的职业,所以武岳一家的日子倒也算过得过去。别看伍岳自己长得武大三粗的,但他可是有个正值妙龄活泼可爱的女儿,为了这,伍岳可没少在其他麒麟卫的同僚面前炫耀过,不知道招了多少恨。在某次,伍岳引以为傲的女儿到铺子里来寻他时,却在大街上差点被一个流、氓调戏了,虽然没吃什么亏,但却被吓得脸色发白。伍岳本就是个宠女儿的,见此哪能忍得下这口气,问明原因之后就将那小流、氓找出来狠揍了一顿。那小流、氓没偷着腥反而被痛揍,自然是不甘心的,直接扬言自己老爹是承恩公的亲信,一定要让伍岳一家好看云云。那小流、氓的老爹,就是这次来求见萧靖北的承恩公心腹张管家。“小人那时候还做好了被承恩公府收拾一顿的准备,没想到承恩公府后来却对此事不了了之了,也不知道是为何。”伍岳有些不解地道。虽然并不知道那张管家后来为何没为他儿子出气,但经此一事,伍岳对这位张管家那可是印象深刻,所以方才第一眼看到张管家,他就认了出来。但是显然,他记得张管家,张管家却半点也不记得他了。不过这样也好,麒麟卫重新凝聚的事现在还无人知道,既然张管家不认得伍岳了,这件事自然不会就此暴露出去。是的,萧靖北以为,张管家之所以会选择不了了之,只怕也是调查到了伍岳那麒麟卫的身份,周家这些年可一直没放弃在安国公府寻找玉麒麟,说不定,当时的张管家就是顾忌着麒麟卫以后若是落入承恩公府,他们会变成一家人?想到这个可能,萧靖北眼中没有一丝温度。至于说周泰的亲信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原因无非只有一个,盗卖官粮案,承恩公府也牵涉进去了。承恩公府本就野心不小,这些年又生出一个希望过继嗣子给皇室的念想,盗卖官粮案涉及范围如此之广,他们不伸手参合才奇了怪了。早在之前的调查之中,萧靖北就已经发现这一点了。这些天承恩公府一直没人来找他,他还以为承恩公府是自知与萧家结下的梁子不可化解,所以识趣的没有凑到他面前来,没想到周家人还真有脸来见他。萧靖北本想叫人直接将那张管家丢出去的,不过转念一想又改变了主意,“把人带进来吧。”他倒要看看,周家人来此是想威逼,还是利诱。伍岳应声退下,然后将张管家带到了萧靖北会客的一个小厅里。张管家年约四十五六,身材适中,长着一张看似温和的脸,但在那温和之余,眼中又不时透出些精光来。进到厅中,他先是向着带他过来的伍岳点了点头以示感谢,然后才对着萧靖北行了一礼,“小人见过安国公世子。”萧靖北冰冷的唇轻轻扯了扯,道:“这位便是承恩公身边的张管家了吧?”张管家一怔,他这还没自报家门,萧靖北怎么就知道他的身份了?虽然不知道萧靖北是从何得知的,但张管家本来也准备要道明身份的,所以闻言轻轻点头。“那么,不知张管家这次来,是要见安国公世子,还是要见奉了皇上之命在此查官粮盗卖案的萧靖北?”张管家沉默了。安国公世子与萧靖北自然是一个人,但这两个身份,对承恩公府,却有着不同的意味。张管家能成为承恩公周泰的心腹,自然不是因为他的年纪够大,他本以为自己出面对付萧靖北这么个后进小子已经绰绰有余了,可如今连话都还没说上一句,就已经被萧靖北压了一头。但是,张管家心里再怎么翻腾,他也不能不回答萧靖北的话。“小人自然是要见查官粮盗卖案的萧世子。”张管家道。萧靖北抬头,一双寒意十足的眼紧盯着张管家,“张管家该知道,就冲着你是周家出来的人,我就可以直接让人将你丢出去,所以,周家,想用什么来说服我?还是说,周家天真到什么代价都不想付出?”以周家与萧家的关系,周家这次既然会求上门,就已经表明周家在盗卖官粮一事上牵扯极深,甚至指不定周家就是拿大头的。一旦萧靖北将调查结果送到宫里,哪怕承恩公是赵天南的亲舅,只怕暴怒之下的赵天南非但不会手下留情,还会直接拿整个承恩公府来杀鸡儆猴。这并不是不可能,以往有太后在宫里帮着周家周旋,赵天南待承恩公府才多有包容,如今赵天南连太后这个生母都能禁于慈宁宫,一个牵扯到贪腐案之中吞了不知道多少银钱的舅舅,又怎么会被赵天南轻轻放过?就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一点,周泰才会在明知道萧靖北不待见周家的情况下,将心腹张管家派了来。张管家又是一窒。他原本是想一点点抛出周家的诱饵与萧靖北谈条件的,可现在萧靖北这样一说,他若是还按照之前的想法来做,萧靖北会不会不耐烦得直接让人将他打出去?略作思索了之后,张管家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承恩公给的底限。“萧世子,既然您是明人,那小人也就不说暗话了,周家确实牵扯到了这次的盗卖官粮案里,不过我家老爷也是被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