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陶宁在看对方,宣妙也在不住打量对方,眼底多了几分涟漪,很快就平息。
没有什么能让一个存在数百年的鬼王心情波动,宣妙对她的好奇也不过一闪而逝,最终归于平静。
每三十年,她都会苏醒七天,竹林深处就会出现山洞入口,
但从没有人敢踏入竹林中,就算有人误打误撞进来了,都止步在山洞入口处,一边喊着有鬼,一边惊慌失措地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人靠近这附近了。
她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她的,总归不会太好听。
即便知道,宣妙也不会在意,她根本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也不记得为什么会被关在深潭里,像一朵无人在意的红蘑菇,长在山洞里无人在乎。
久而久之,再也没有人会深入竹林内部=。
有时候醒来,宣妙能感应到有人在外围活动,他们砍走竹子后匆匆离开,好像有什么洪水猛兽会随时扑出来要了他们的命。
不用想也知道,山下肯定有关于她的各种传言,导致大家都不敢靠近这边,除了眼前这个。
——胆大包天,一身蛮力,智力不详的村姑。
又一三十年,即将到了宣妙苏醒的日子,意识朦胧间,她察觉有人在竹林里行走。
起初宣妙觉得麻烦,想办法把这人赶走,结果对方如横冲直撞的小兽似的,硬是闯到了她面前。
误打误撞破坏了阵法,把她给放了出来。
说实话,宣妙一直不说话,是因为她还有点迷茫,不知道该处理眼前的人。
两人相对而站。
一人长衣长裤,衣衫简便,另一人宽袍大袖,长发如云,谁也没有先说话。
之间隔着一排红蜡烛,像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你……”陶宁脚上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排蜡烛,想也不想就给自己踹出一条路。
鸿沟,就这么被人一脚踹断了。
宣妙眼底倒影的烛火又倒下了几根:“……”
难以想象,封印她那么多年的大阵,就是这么被一脚一脚踹坏的,再也无法困住她。
面对突如其来的热情,宣妙飘然后退,将自己隐在黑暗之中。
那泛着冷意的声音又在问:“汝,何人?”
她还是很好奇对方究竟是谁,至于后面说的那一句结芬,宣妙不解其意,不做理会。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把虎逼得连连后退的陶宁也算是第一牛。
陶宁只好站定在原地,不耐其烦地说:“我刚不是说了,我是山下村民,大名陶宁。无意间来到这里,上山的时候我的手被割伤了,到处找水洗手,还真那么巧给我找到了。”
说着,陶宁目光扫过一地的蜡烛,小声嘀咕:“说起来我家还挺缺蜡烛的,等会回去我能拿几根吗?”
宣妙瞥见她掌心伤痕,神色微变:“血?洗手?”
她转头看向平静无波的深潭,好半天都说不出话,她的确记得封印松动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涌进了身体里,不会就是她的血吧?
见人久久没有反应,心想不会是睡太久了脑子还转不过弯来吧,陶宁悄咪咪靠近几步:“你一直看着那做什么?那里有什么,你要是不方便,我帮你看看?”
听起来陶宁好像不知道这是关着宣妙的地方一样。
说她聪明,却敢往这鬼地方闯,说她是个傻子,却敢对地上的蜡烛动了念头,也不怕会招来什么东西。
像是一个口齿流畅,但是无法摸清脑回路的傻子。
在心里暂时做下判断,宣妙终于有了反应,眉心收敛:“不。”
陶宁听了拒绝,也就不过去了,不住好奇探头:“说起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待着?我在灵秀村里从没有见过你,你……是谁啊?”
这时候,宣妙在头脑风暴中,想要流畅思考还是太为难一个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鬼王。
她关于前尘往事的记忆都没有,只本能觉得这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宣妙想也不想道:“吾,鬼王。”
就算忘光了所有记忆,但不至于对自己的实力不了解,宣妙本意就是想把这人吓退了,她才有机会好好想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半天,那边都没有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