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儿笑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的?”
荣娘道:“刚才还不确定,现在确定了。”裹儿闻言伸手拍了几下女儿的背,道:“只是铜钱少了一些,库里还有绢帛。去玩吧,我要看书。”
荣娘好奇:“阿娘你看什么书?我也要看。”
裹儿极为爱惜这本则天皇帝亲手书写的《道德经》,见女儿扒着要看,只好一面悄悄使眼色让人收起来,一面带她去了府中一处僻静的院子。
只见院中摆着各样东西,诸人皆低头做自己的事,叮叮咣咣地个不停。
荣娘的嘴巴张得老大,不顾脏污,跃跃欲试地要上手摸一个泥模。裹儿连忙拉住荣娘的手,道:“别动,这个泥模在风干。”
荣娘收回手,围着泥模转圈,转头问:“阿娘,这不是下人房吗?这里怪有意思的,早知道我就多来这里玩了。”
裹儿道:“这不是下人房,我招了一些能工巧匠并擅常术数的人做事,大多都是良人。”
“阿耶说不许我靠近这里。”荣娘利落地将她的父亲卖了。
裹儿一想,定是武崇训担忧荣娘年纪小,好奇心旺盛,怕她来这来这里伤着了,就故意哄她说是下人房。
裹儿带着荣娘进了一扇门,只见面阔三间,不曾隔断,有十来人在里面做活,室内弥漫着一股油墨香味。
夕阳透过大窗户照在一面轮盘上,金光璀璨,引得荣娘连忙跑过去细看。
“这是字?”荣娘趴在轮盘上,只见上面整整齐齐排列着铜字。
裹儿指了靠墙根的一排摞得等人高的箱子,道:“咱家的钱都在这里面了。”
“这里面都是铜?”荣娘问。
裹儿点头,道:“嗯,咱家的铜钱都换成了铜。”其实可以直接将铜钱融了铸铜字,但是朝廷禁止融铜钱。这是裹儿拿钱从工部买来的铜做的铜字,故而账面上的钱不甚宽裕。
荣娘取出一个来,上面残留着油墨的痕迹,好奇问:“这是小印?”
裹儿叫她放回去,两人来到旁边的条案上,只见几个匠人正在拿着刷子刷一个木框,片刻后揭下印满字的纸张。裹儿接过来一张递给荣娘。
荣娘好奇地接过,不小心手上蹭了点油墨,但她的注意力在纸张的内容和形式,这是一张邸报。
“阿娘,这一张卖两个钱,准能卖出去。”荣娘道。
裹儿道:“这才刚弄好,过几天修整一下铺子卖。”
荣娘兴致勃勃,道:“不用闹市的铺子,偏远处找个屋子就好了,再招几个孩童,到各坊间去卖,准卖得好。”
裹儿道:“……你比我还热心。”荣娘嘿嘿笑了两声。母女又看了别的东西,直到侍女叫她们回去用饭才出来了。
铜字试验好后,裹儿将成品拿给重润看,重润看了也十分喜欢,道:“这印刷一些小东西,比雕版和抄写便宜了许多。刘知柔年纪大了,你兼着工部,这事就交给你去办。”
裹儿应了,重润又问起她修订法律的事情。裹儿闻言抱怨起来,“当年长孙无忌怎么修的法律,贵贱悬殊,又根据什么五服减一等二等的,还有罚铜赎罪,……看得我头都大了,我都怀疑长孙无忌是为自家才这样制定法律了……”
重润笑着听裹儿抱怨完,问:“你准备怎么改?”
裹儿苦笑着摊开手,道:“还能怎样改?上面的条款放眼望去都是利于朝堂上的这些人这些家,要削去他们的利益,他们少不得要与我拼命干仗,只能一点一点来。”
重润好奇起来,问:“你想要将法律改成什么样子?”
“公道。我希望每个人都能从律法中讨回自己的公道,而且不受良贱、远近、士庶、贫富……等影响。”裹儿坚定道。
重润听了,心中感慨万千,摆手让她去了,临走还叮嘱道:“一百年都不能做到你说的这些,你慢着点来。”
“别学隋炀帝这个糟心皇帝。”重润在心里默默补充道。隋朝灭亡有很多因素,但是大运河是其中之一,然而大唐现在依赖着这条运河从南往北运粮运绢。
下值后,裹儿回到家里,却见崇训托着锦盒过来。裹儿诧异,如今孩子大了,连荣娘也知道武延秀的事情,故而不像他们小时那样常在一起用饭。
“这是做什么?”裹儿命人让座上茶。
崇训进来坐下,挥手让侍女退下,将锦盒推给裹儿,说:“这是我这些年的租税,没怎么花,你拿着用吧。”崇训封了镐国公,封邑五百户。
裹儿笑起来,将锦盒往回推,“定是女王不知和你说了什么,我不缺钱,前儿拿铜钱从工部换了一些铜做铜字,如今库里的绢帛堆积如山。”
崇训闻言一愣,裹儿见状,手按在锦盒上,笑说:“你若是不急着用,我拿来有个赚钱的用处。”
崇训洗耳恭听,裹儿说起建船队出海行商来。崇训对裹儿信重,只听了两句,便立刻答应了。
裹儿道:“我管户部的时候,就看到广州等几个港□□上来的税极多,那定是个好营生,而且我想看看海外是什么样子。”
崇训问:“你准备怎么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