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谢夫人轻笑:“是桃漾那孩子,之前你不是说她手法不熟练么,她在竹院又试了数回,才酿出这坛酒来。”谢蕴垂眸看了眼杯中酒,对谢夫人颔首。
nbsp;nbsp;nbsp;nbsp;待晚膳用完,谢夫人再道:“我挺喜欢这孩子的,事别做太绝,”她神色间带了几分清冷的严肃:“我常去清心庵,不愿在那见到她,让她走吧,走出淮阳是生是死,都是她自己的命数。”
nbsp;nbsp;nbsp;nbsp;这么些年,谢夫人没跟谢蕴讨过什么,这回是她第一次主动与他说这些,虽然谢蕴本就没打算送桃漾去清心庵,还是应下了谢夫人。
nbsp;nbsp;nbsp;nbsp;她和别的秽乱谢氏族规的女子不同,她玷污的是淮阳谢氏未来的家主。
nbsp;nbsp;nbsp;nbsp;只能死。
nbsp;nbsp;nbsp;nbsp;让她走出淮阳再死,也好。
nbsp;nbsp;nbsp;nbsp;桃漾和陈月漪出了淮阳城门,因着是落雪天,不好行山路,一路走宽敞的官道往南行,夜间天幕暗沉,马车车门前挂了两盏灯,凑着雪夜里的光,辘辘前行。
nbsp;nbsp;nbsp;nbsp;待行出淮阳二十里,已是子时,陈月漪再换了只暖手炉给桃漾塞在怀中,见她唇色泛白,低声道:“阿漾,到了驿站咱们歇会儿吧,夜里这样冷,这么赶路不行的。”
nbsp;nbsp;nbsp;nbsp;桃漾侧首对她轻笑:“没事,我不冷。”
nbsp;nbsp;nbsp;nbsp;陈月漪闻言欲言又止,也从马车内出来,坐在桃漾身侧,笑道:“阿漾,你教教我如何赶马,接下来的路远着呢,咱们换着来。”
nbsp;nbsp;nbsp;nbsp;她往桃漾身边靠了靠:“两个人挤着也暖和。”
nbsp;nbsp;nbsp;nbsp;桃漾对她莞尔,与陈月漪说着如何赶马,两个人在夜色中说着话,时辰倒是过的很快。
nbsp;nbsp;nbsp;nbsp;再赶了两个时辰的路,夜间官道上的积雪越来越厚,行至一处下坡拐弯处时,马车行的不稳,‘砰’的一声撞在了路边的古树上。
nbsp;nbsp;nbsp;nbsp;她们的马车材质普通,这么一撞,车厢的木板裂开几条木缝,这倒不影响赶路,只是,车轱辘也撞掉了一个。
nbsp;nbsp;nbsp;nbsp;桃漾跳下马车来,陈月漪挑着灯,两个人摸索一番未果后,桃漾回身往淮阳城的方向看了眼,上前扯下套马的缰绳,与陈月漪道:“上马,咱们骑马走。”
nbsp;nbsp;nbsp;nbsp;陈月漪:“啊?”她惊疑了声,上前踩着马镫上了马。
nbsp;nbsp;nbsp;nbsp;深夜寂寂,桃漾也上了马后,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官道,掐了掐掌心,扬鞭赶马而去。
nbsp;nbsp;nbsp;nbsp;再行了一个时辰的路,在一处小镇上寻了间客栈,天还未亮,掌柜的推开门时,见是一对年轻夫妻住宿,倒也热情,给她们开了一间上房。
nbsp;nbsp;nbsp;nbsp;上房内也只有两盆银丝碳,陈月漪握着桃漾如冰块的手,道:“我去跟掌柜的再要两盆碳来。”桃漾唤住她:“不用,这两盆够了。”
nbsp;nbsp;nbsp;nbsp;“这一路还不知要赶多久,咱们身上的银子不多,还要再买辆马车来,省着用。”她回身看了看床褥:“呐,被褥挺厚的。”桃漾身上除了那锭已用了小半的银子外,还有一些碎金子。
nbsp;nbsp;nbsp;nbsp;她没有带太多的首饰出来,只把首饰上的金坠、金珠、以及镶的金片取了下来。
nbsp;nbsp;nbsp;nbsp;淮阳在豫州中部,往南至少行上五日才可出豫州进青州地界,再过青州行至建康城。
nbsp;nbsp;nbsp;nbsp;满打满算,剩余的银锭以及这些金子都加起来,至多有百两银子。
nbsp;nbsp;nbsp;nbsp;桃漾和陈月漪用热水泡过手脚后,再简单用了碗热汤面就上了榻,虽然熬了快一整夜,身上又疲累,桃漾却有些睡不下。
nbsp;nbsp;nbsp;nbsp;谢怀砚无论是在刺史府,还是与谢蕴谈事,亦或是与好友抚琴饮酒,亥时之前都会回来鹿鸣山,那碗乌鸡羊肚菌汤是引,只能让他在两个时辰后昏睡。
nbsp;nbsp;nbsp;nbsp;她以为他会回来碧月阁,还为他准备了份清茶。
nbsp;nbsp;nbsp;nbsp;清茶用下,足够他睡下一夜一日,他待在鹿鸣山中,她才能有更多的时间。
nbsp;nbsp;nbsp;nbsp;而现在,他住在墨园,翌日一早,就算他醒不来,空渊也会去唤他的。
nbsp;nbsp;nbsp;nbsp;桃漾这样想着,终是困了,阖上眼睡过去。
nbsp;nbsp;nbsp;nbsp;她们在客栈里歇了两个时辰,陈月漪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光已大亮,她垂眸往里侧看了看,桃漾的身子紧紧的贴着她,在她身上取暖。
nbsp;nbsp;nbsp;nbsp;陈月漪给她掖了掖被褥,轻手轻脚的下了塌,下楼在街市上买了几个热腾腾的胡饼,再去车马行花了二两银子买了辆马车,随后回到房间来,桃漾也已下了榻,嗓音哑糯:“我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nbsp;nbsp;nbsp;nbsp;陈月漪对她应声:“用盏茶水,咱们就走。”
nbsp;nbsp;nbsp;nbsp;马车再辘辘而行,行了整整一日后,到达竹陵郡的地界,这里已不再落雪,戌时的时候,她们在颍川郡的一个小县里寻了客栈歇下。
nbsp;nbsp;nbsp;nbsp;每人面前搁着一碗热乎乎的汤饼,汤汁浓郁,香气四散,桃漾与陈月漪道:“咱们雇个车夫吧,我想了想,每日里住店的银子就要五十文,不如用这些银子雇个车夫,也可以一直赶路。”
nbsp;nbsp;nbsp;nbsp;陈月漪对桃漾连连点头:“这样好。”两个人把汤饼用的干净,陈月漪笑道:“阿漾,你还记不记得从前在阳夏,咱们时常约着去吃街南头的那家汤饼,阿婆都记得咱们了。”
nbsp;nbsp;nbsp;nbsp;桃漾笑了笑:“我还偷偷问了阿婆如何熬的汤呢,回头咱们到了建康城暂住下来,我做给你吃。”在汤饼铺子前离去,去了车马行雇了一位年纪不大的男子为车夫,给了掌柜的三十文。
nbsp;nbsp;nbsp;nbsp;夜里睡下时,陈月漪低声与桃漾道:“你看,咱们都离开淮阳一夜一日了,未有任何部曲官兵来追赶,好好睡吧,明日天不亮就要赶路呢。”
nbsp;nbsp;nbsp;nbsp;翌日天还暗着,她们的马车就已行在路上,竹陵郡这里未落雪,桃漾就让车夫寻了近道走,没有再走官道,赶路赶了有大半日的时候,一直未有言语的车夫往马车内喊了一声:“郎君夫人,你们往那瞧。”
nbsp;nbsp;nbsp;nbsp;他的目光也看过去,很是喜悦:“那里是竹陵桓氏的府宅,府内还有高山流水呢。”他这么说了几句,陈月漪应了他一声,桃漾掀开车帘往他口中所言的位置看了眼。
nbsp;nbsp;nbsp;nbsp;她只随着桓馥来过这里一回,还是很年幼的时候,早就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