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妄城送回的信分别送到了星阑与燕飞光的手上。
燕飞光接住飞跃千里而来的夜枭,从它的脚上将沈曼云寄给他的信拿下。
他没马上打开它。
他先是沐浴,将一切都收拾妥帖,在书桌上点了一盏明亮的灯,才将她的信打开。
沈曼云的字迹方正笨拙,她不太习惯用毛笔写字,也好像是很久没写过字了,但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
她在也没在信上写多少内容,只是告诉他要多爱惜自己,不要再受伤了。
燕飞光的视线落在信纸上被涂黑的最后一句话上。
他展开信纸,将它放在灯前,仔细查看被涂抹去的那一句话是什么。
沈曼云涂得忙乱,多少还是有些笔画没涂抹干净。
燕飞光透过
光观察落笔的痕迹很快知道了这句话的内容。
“然后……我的生辰你知道了吗?”
燕飞光死死捏着这页单薄的纸张,他的指尖抖了起来,信纸边缘险些碰到灯里火焰。
他飞速将信纸按在掌心,只是抬起头看着窗外的明月与飞雪。
但是,再冰冷的雪与月也无法再压下思绪深处的震颤。
在这一瞬间,有如蛇般的藤蔓从大地里破土而出。
它黑得像是浓郁的墨,仿佛汇聚世间所有邪恶的力量。
可偏偏,这藤蔓上零星缀着一朵朵金色的小花。
它们灿烂得像是烈阳,与这颜色如暗夜的藤蔓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一株巨大的植物,遍布于这片大地上的、无处不在的植物。
粗壮的藤蔓疯长,枝叶将燕飞光的房间填满,就连他自己也陷入这片黑绿色的海洋之中。
无数枝叶将燕飞光缠绕,就连那藤蔓上绽放的金色花朵也委顿下来,隐隐有了凋谢的迹象。
燕飞光转过身,他仿佛没注意到周遭的藤蔓一般,在这茂密的枝叶间穿梭。
他来到房间的镜子前,静静注视着镜中的自己,他穿着不一样的崭新衣裳。
一模一样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洛都想要丢她的头发,随手就丢了。”
“你找啊找,找遍全城也找不到那根发丝。”
“你找不到她的生辰。”
“你永远也不能给她过生辰。”
“不想知道吗——她的生辰?”
“你就这样安静乖顺地留在原地吗?”
“你还能靠她压制我多久?”
这些话语仿佛呓语不断在他脑海深处响起,音量越来越大,直到冲破他的耳膜。
燕飞光抬起手,他在自己的耳边触到了从他身体里生长出的藤蔓。
他忍着从灵魂深处渗出的刺痛,硬生生将缠绕的藤蔓从自己的身体里拽出来。
“不恨吗?不怨吗?不想把他们都杀了吗?”
“把那个老头子挂在观星台上,拎着他的衣领告诉他,如果他不说出那姑娘的生辰,你就将那司礼监——将他——将他们都毁了!”
“他就算告诉你了,你也可以将他杀了,谁让他不讲信用,随手丢弃他人珍贵的东西!”
“那姑娘一直等着你呢,她希望你回去亲口告诉她的生辰。”
“是你……是你啊,是你让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有意义,是你让她开始期待自己生辰。”
一刀挥出,斩向虚空,燕飞光这一击带出的气浪将这宫殿都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