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内。
公冶时珞辅一踏入牢房,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猛然窜入鼻腔。他目光微沉,视线扫过室内各式刑具时,忽瞥见了地面上常年积存的棕红血迹,脚下步子微微停顿。
待再向里走时,他的视线越过阴影处,看见了刑架上的一个人。
那人四肢皆缚于沉重冰冷的镣铐之中,浑身满是血污痕迹。听见动静,他艰难地抬起头来,眼神混沌,目光望向来人。
公冶时珞迈步走近,俯下身,指尖轻抚过那人血污未干的脸颊,声音低缓:“恨我吗?”
那人轻轻摇头,嗓音嘶哑:“不恨……”默然片刻,他复又道:“若不是王爷…我早就在死人堆里死的不能再死了……”
指尖动作微微一顿,公冶时珞旋即叹了口气:“案子会依规移交至大理寺,记住我教你的话,问你之外的事,一律答不知。”
那人默了片刻,闭上眼,低声道:“属下明白……王爷,您快走吧……”
公冶时珞放下手,沉默许久,他方收回目光,转身快步离去,再未回头。
那人只听得脚步声逐渐远去,直至铁门“砰”然关上的动静在耳边响起时,他方才缓缓抬头,扯着嘴角冲那已没了人影的方向笑了笑。
。
次日午后,正是日色明朗,晴空万里时。
谢扶摇身着一袭新制官袍立于大理寺署门外。
大理寺设于京中西侧,青砖红檐,门额上高悬着“肃刑明法”四字。门前两侧竖立石狮,墙角处一杆铁旗猎猎作响,分外森严。
她于今日赶赴大理寺诣署报到,投名贴已呈,只待拜见上官后便可入职。
擦去手心的汗,谢扶摇略微了整衣冠,旋即便迈步走入其内。门房已接旨在前,见人来,忙躬身行礼:“见过评事大人,大理正大人已在厅中等候。”
她微微点头,便随门房指引向内走去。
入内,便见一道狭长回廊,两侧皆是狱案公房,廊檐下光线昏暗,隔门不远便能听见衙役训问犯人的低喝声。
不多时,穿过前厅,便见厅上已有三人等候。
主座之上,便是大理正沈砚之,其已年近五旬,素以刚正不阿闻名,朝中几位权贵都对他避让三分。
在他身旁的另外二人则分别是大理寺丞李明及右寺副张伟,此时二人皆目光申视的看向谢扶摇。
沈砚之抬眸看向她,点头道:“来得正好,宫中密令昨日已下,刑部今早将‘太子谋逆案’初卷移交,圣上旨意……”
“由我寺牵头会审,协助睿亲王审理此案。”
他话音落下,厅中气息陡然凝滞。
右寺副张伟冷声笑道:“你倒是赶得巧,第一日便得了大案。”说着将一封厚重密卷递来。
谢扶摇微一躬身,双手接过,眼神平静:“下官遵命。”
沈砚之看他一眼,语气不轻不重:“此案极重,言行动笔皆要谨慎。你既新入我署,不妨先以此为磨砺。”
她微微拱手,沉声道:“请大人放心。”
张伟还欲开口,却被寺丞李明抬手拦下。
李明随即起身,开口道:“随我来一趟,案犯还在狱中,先去换身衣裳。”语罢,他便率先迈步而出。
她略一应声,朝另二人拱手行礼,随后快步跟上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