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嬷嬷这话,珏娘就放心了。”
贺嬷嬷见不得孟珏心事重重,她掀起车帘朝外望了眼,回过头朝孟珏道:
“娘子,我瞧还要休整些时辰呢,娘子若嫌车中憋闷,不如下车吹吹风?!”
孟珏抬眼看去,只见文骛正手持一把木梳,替他那匹骏马理着毛。旁边一个玄甲卫抱来一捧草放在地上,神色肃穆地与文骛耳语着什么。
孟珏揉揉眼睛,本就不清明的头越发痛了。她点点头,扶着墨竹的手跳下车来。见她身影,南枝立马放下手中事务,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孟珏身边,低声道:
“公主。”
孟珏眼皮跳了跳,沉重地抬起手朝她挥了挥,哑着嗓子说道:“取些水来。”
南枝朝红豆看了眼,随即道:“是,公主。”
待南枝离去,徐徐凉风拍打在她的面庞,孟珏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她扶着墨竹,身向后仰靠在树上,鼻尖是她熟悉的草木香。孟珏心跳逐渐平稳,如今个中繁杂琐事她都不想关心,此时此刻,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不过……
耳畔传来一阵窸窣声,来人似乎垫着脚,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孟珏心领神会,缓缓掀开眼。
“肖将军。”
肖镇西好像没料到孟珏会突然睁开眼,脚步趔趄瞪大双眼。
“我吵醒你了?”
孟珏整整衣摆,正坐道:“怎会?车里闷,出来吹吹风。”
“吹风好…吹风好…”肖镇西连连点头,“车里着实闷了些。”
因着心头的那点愧悔,肖镇西始终不敢去看孟珏。可待等了许久,对面也再未开口。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心头。肖镇西只觉阳光有些过于灼热了,烫得他平白生出一层薄汗。他咬咬牙,偷偷去瞧孟珏,却一头撞进孟珏眼里——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
肖镇西眼前一花,好似一束烟花自脑内炸开。他双手在身上胡乱摸索,结结巴巴地说:
“听…听说……”肖镇西拿出自己的水囊一股脑儿地塞到孟珏手中。“听南枝说你要找水喝。呐,拿去!”
这几日,他脑中总是闪现这双眼眸——每每看他总是盈满亮光的眼眸。
从第一面时的慎定到见到跃灵那发自内心的欣悦再到纳入红豆南枝时的豁然……那双眸子映射过许许多多的神彩,可唯独,他没见过失望的神彩。
但那一天,他见到了。
他骗了她。
生平第一次。
他欺骗了一个对他全心依赖的人。
明明他早在邢嬷嬷口中、从一朝一夕的相处中看到她的不易。
边北,本该是他、是他们一肩担起的责任,但他们把它转嫁给了她。
理所当然。
如今,他又要叫她替他拦下棘手的麻烦——用近乎威胁的方式。
她孤苦无依,如今却成了大卫朝所有人的依仗。
一阵莫大的挫败感朝他席卷而来,肖镇西喉咙发紧,灼日烧得他后背生疼。
他有什么资格妄图她的谅解?
想到这儿,肖镇西也没脸在站在这儿了,他正想走,不料孟珏却突然叹了口气,开口道:
“不是说有机会要带我去放放风么。”孟珏站起身,对上肖惊讶的眸。“我还要向师父讨教讨教。”
孟珏起身朝马车走去,见肖镇西没跟上又回身道:“师父?”
肖镇西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大声应下,嗓音中透着浓浓的喜悦。文骛从旁观之,齐云请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