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珠炮似的抢白说得孟珏哭笑不得,想到方才她从床下掏出的那包叮铛作响的东西,心中猜测更甚。
从她第一眼见到这女子,孟珏便知她不是什么寻常出身。所以她使了计策问出了真名,结合那柄怪异弯刀和她身上别有特色却不失华贵的服饰……
萧……
难道……她是金兀萧家的娘子?!
金兀重臣之女突然现身延安府境内,也难怪她有恃无恐。若她所料无误,那张家……
“所以……你到底愿不愿走?!”孟珏寻声抬头,萧元姬已经将绳子绑好送了下去,细碎的光点在她眼中跳跃,微风抚摸着她如缎般柔顺的长发。萧元姬伸出手,静静看着孟珏。
“不必在意那些莫须有的责任,你若想走,那便走。”
“人生在世,谁不是单走一回?若是连你都不为自己着想,那谁又能为你着想呢?”
二人一跪一站,一仰一俯。孟珏目华流转,刹那间,她似乎看到了萧元姬隐藏在眼底深处的悲悯与哀愁——仿佛阅尽世间万般苦痛后的释然。
“元姬,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能走。千万黎民皆系在我一人之上。我若是逃了……”
孟珏垂下眸,脑中各种回忆相继掠过。
“何况,这件事我不去做,也自有他人去做。”
“既如此……”
“还不如我这个孑然一身的人去做,这样损失是最小的了。”
“没有任何人会在意……没有任何人会受伤……”
“孑然一身……”少顷,萧元姬慢慢垂下手。“是吗……”
“你也是……”
萧元姬抬起头,眼底闪过一抹泓光。
“孟珏,谢谢你。”萧元姬翻上窗沿,真心实意朝孟珏笑道。“再见,后会有期。”
话音刚落,萧元姬掌心一松,人已翻下窗沿。孟珏一惊,连忙趴到窗边向下望去,但见萧元姬背着包袱鬼鬼祟祟地绕开看守的人,一路朝门口跑去。
孟珏缩回身子舒了口气。
没想到她会见到金兀太尉之女。
比较平夏,金兀国力是三国最盛。先帝登基之初也曾动过心思,想要收回幽云十六州,但最终因个中原因未能达成,还不得不缴纳大笔岁币以求止戈。
当年那场和谈,聚三国之目。卫国先撕毁盟约又吃了败仗,可以说功义皆失。当时朝中大臣均不看好和谈,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担此重任。后来……
孟珏脑中快速划过一个名字,她摇摇头,收敛心神,再次看向窗外:只见少女蹲在墙角,小心窥视着门口醉酒酣睡的守卫。她提了提包袱,踮着脚朝外走去。眼看少女将要走出寨口,偏巧一名山匪尿急梦醒,睡眼惺忪间与萧元姬撞了个正好。
山匪惊叫一声,嘹亮的嗓音瞬间响彻整座山寨,萧元姬暗骂一声晦气,再也顾不上许多撒腿就往外冲。与此同时,惊醒的山匪也跳将起来,抄起家伙顺迹追去,不消一刻便将萧元姬带了回来。
孟珏连忙跑下楼,方才的大汉正拽着萧元姬的发将她拖进寨来。他面色潮红满脸怒容,飞起一脚重重踹在萧元姬腹间,斥骂道:
“卖沟子狗娘养的,敢偷袭你爹。”他捂着档扶着桌子小心坐下,扯开裤腰向里瞅去。
萧元姬呸出一口血,蜷起身子冷笑道:
“你娘我见你身下不畅,以为自己生了个有疾子孙,所以想帮帮你,也好叫你日后一泻千里,擎柱顶天啊。”
“臭姐们儿,窑儿里的破落户!”
那大汉怒发冲冠,还要再打,一旁两人连忙拦住。
“贾七!你魔怔了!贾一特别吩咐过,这姐儿是老大要的人,不叫我们乱动!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们可不好交代啊!”
贾七面露不虞,手仍抓着萧元姬的发。
“头儿是何等人物,岂会为一个窑姐儿跟兄弟们翻脸!?”
“何况是这姐儿先不安分,也怪不得老子我心狠!”说完抬起腿便要踹去。
“你若动了她,只怕你们头儿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尖利的厉吼从身后传来,贾七回身,只见孟珏一双凤眸死死盯着自己,微鼓的胸脯起伏不定。她紧走两步,一把夺过萧元姬。萧元姬吐出一口血,伏在孟珏怀里还不忘揶揄两句:
“好狗不咬人。看来你家主子没教好你……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