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子起身洗漱、穿好她喜欢的青绿相间的海松色的唐衣和单衣后,从清凉殿优哉游哉出来,却意外在殿外遇见了个鬼鬼祟祟的稀客。
“呜呜尚侍大人,救命啊——”
一朵纤细的花像是小炮弹一样冲进淑子的怀中。
原来是每天都高昂着头的弘徽殿女御。
只见她绣满了金线花朵的丝绸衣服皱皱巴巴的,上面还沾着深秋清晨的露珠。
——不知道她是早上避开侍女们偷偷过来的,还是昨晚宵禁前就潜伏在暗处角落,在寒风里等了一整晚。
淑子急忙将这个没有大事根本就不会亲近自己的女御带到房间内,拜托小雨君帮忙给女御拿姜汤,用被子包裹住女御后听她讲述。
“呜呜,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这种事情陛下和皇后不会理解我的,我也不能让他们知道前因后果,现在只能过来找您。”
即使淑子极力安抚,女御仍然全身颤抖,不知道是被冻得还是被吓得。
“我的异母妹妹云居雁和表弟夕雾的婚事惹恼了父亲,他们找祖母求情,结果祖母也被父亲气病了,现在缠绵病榻——”
“如今三条院那边事情闹大了,法师说祖母活不过今年了。父亲觉得都是云居雁的错,他要把云居雁送到郊外寺庙当尼姑,扬言以后就不再管她的死活了!”
“现在云居雁已经被父亲锁起来了!”
一贯任性的弘徽殿女御被宠爱她的慈爱父亲的另一面吓得哇哇大哭,又包含着十足的愧疚:
“都是我不想生孩子父亲才想让她进宫的,可是我真的没想害她,她要是当了尼姑以后可怎么办啊——”
“不被家族庇护的尼姑指不定被怎么欺负呢。”
“我不想的,我以为她进宫也没什么的,陛下难道不比夕雾尊贵英俊得多吗;我真的不知道她会这样抗拒,我以为父亲不会这么绝情——”
“我真以为没事的,我没想害她——”
昨晚刚刚接到母亲消息的女御在清凉殿外似乎是被冻傻了,最后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然后迷迷糊糊晕过去,发起了高热。
正巧这时候为女御端了姜汤的小雨君也送来了外面线人的汇报,知晓了前因后果的淑子和小雨君面面相觑。
“人渣!”小雨君怒骂。
“看看这个世界啊,学会了比烂吗?”淑子嗤笑。
“比当年的狂徒源氏更过分的比比皆是呢。”
果然,再怎么显眼包,内大臣的本质仍然是一坨渣滓。
命人将女御送回弘徽殿养病后,淑子揉揉眉头,想着怎么做合适。
老天作证,这时候,淑子没在想政治斗争,也没因为云居雁在老夫人的影响下蛐蛐抱怨过自己而记仇。她纯粹是看不惯内大臣这惺惺作态的恶心样子,舍不得一个无辜孩子经受如此无妄之灾。
想着内大臣每天对着皇帝恭敬有加、对着自己阿谀奉承、对着除了源氏的同僚和颜悦色的样子……
想着他对着玉鬘和云居雁又是另外的样子,早就了解这群人的本性的淑子仍然感到齿冷。
老东西挺会变脸啊!
不仅生而不养、养而不教,甚至还想把自己的过错推到亲生女儿的头上,用女儿的一生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大咪做错了什么,被冠以“虎毒不食子”的名号。
山林里的生物有本能的舐犊之情,而现实中被圣人教化的衣冠楚楚们,有时还不如飞禽走兽!
理清云居雁的人际关系后,淑子写了一封信命使者乘坐马车,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京郊。
如果这都不行,她再亲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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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正随着目前的丈夫治理京郊,在自家院子内指挥仆从整理送给宫中的贡品的按察大纳言夫人莫名其妙接到了来自内里的信,看完了之后怒不可遏,吩咐套上牛车马上回京。
换好正式的衣服、匆匆赶来接见使者按察大纳言一头雾水:
“怎么了夫人?这不年不节的为什么回京?我还没到卸任回京的时候呢。”
“你看看这是什么事!”
夫人气冲冲地把信甩给丈夫,吩咐门房套上最好的车。
看完了前因后果的按察大纳言也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