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C42
输完液,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今天不是节假日,又是无风无雨的天气,江听雨肯定是要去公司的,更何况她现在还在跟项目,不可能上岗没多久就缺席。
但病号还没好全,思来想去,她打算请两个小时的假,先把徐洲野送回家再走。
然而一走出医院大门,就见李助理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想来徐洲野拨打的电话对象就是他,提到的事宜也有来接人这一项。
各行各业多少都有点职业病,像是做护士的陈媛,她一天不洗八百遍手都不舒坦。
换了他们做助理秘书的就是“爱笑”,出去见客户要笑,在老板面前更是要笑,嘴角的弧度跟做了半永久一样,哪怕耷拉下来都还是微笑唇。
半夜三更被薅起来的苦,江听雨这几年可没少吃。她放心把徐洲野交给他,由衷说了一句“辛苦了”。
李助脸上挂着的半永久笑容好像加深了一点:“应该的。”
有了上次追尾的教训,疲惫状态下的江听雨选择叫代驾。没了开车分散注意力,她在回家的路上又想起了这事儿。然而一想到李随七位数的年薪,她觉得还是可怜一下自己比较好。
正是学生上学的时候,小区里外都热闹,早餐店门口摆出来的折叠桌边坐满了睡眼惺忪的孩子,一边犯困一边往嘴里塞早点。小区内就更喧闹,尤其是居民楼,能听见叫起床的,还有年纪小的哭着闹着不要去上学。
她住的这栋楼有不少家庭有孩子,各个年龄段都有,晚上更是能听见大人辅导作业时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跟下楼送孩子上学的邻居打完招呼,江听雨还在幸灾乐祸地看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小孩,结果抬眼就看见了坐在自己家门口的贺敬森。
他看起来一夜没睡,眼神憔悴,衣服也皱巴巴的。脑袋靠在门上,正一点一点打着瞌睡。
这样的姿势哪里睡得舒坦,大概是入了梦,他的腿一蹬,骤然睁眼。
两道视线忽然上,他眼里残存的睡意彻底烟消云散,而后踉跄着扶门而起,手落到后背,微不可察地扯了扯衣角。
“你怎么在这儿?来多久了?”
江听雨赶紧掏出钥匙开门,贺敬森刻意站到她身后,没让她看见自己龇牙咧嘴活动发麻的双腿的窘样,“昨晚暴雨怕你出事,过来看看你。没多久,也就比你早一会儿。”
这种解释,就跟“我刚好路过你家楼下”一样毫无信服力。
江听雨无语地压了下嘴角,回他一个“你看我信吗”的眼神。
她拧动锁芯,用膝盖顶了一下门,“我是个成年人,下次别干这种事了,进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贺敬森迈进玄关的一瞬间就发现了玄关处摆放的皮鞋。
鞋码更大,皮革明显更加昂贵,他一眼就认出不是上次镜头里用来作秀的那双。
即使没有明码标价,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鞋面也让人觉得扎眼。贺敬森挪了下脚,随后更是把视线挪开,看不见那双皮鞋的同时也忽视掉自己那双沾满机油的旧运动鞋。
两人是发小,他无数次去她在月港的家,但在南淮的住所他还是第一次来。很有她的风格,但迈步进去,一股难以描述的不自在感从脚底开始往上冒。
换到动物世界里,这感觉就像是进入了雄性的领地,而且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徐洲野的观察力细致到令人发指,加上一段时间的调查,他早就发现宋玉珩不来她家,还以此说明两人终究不是适合一起生活的伴侣。
他理所当然“鸠占鹊巢”,在她家留下了不少自己的痕迹。
并不张扬,但确实能让人察觉到属于他的生活气息。
“他的事处理完了?”
江听雨换鞋的动作一顿,终于不再像通话时那样否认,“嗯,生病了,带他去了趟医院。”
这一去就花费了将近十个小时,期间可以发生的事多了去。江听雨已经想到了贺敬森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甚至他再多问一句,她就会不再顾忌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摆明自己的态度。
可贺敬森一句“现在没事了吧”直接打乱了她的思绪。
她干瘪瘪应答,又见贺敬森还点了点头,“那就好。过几天中秋,我今年就不回去了,问问你什么打算,要没事的话就和我们一块吃顿饭,就当过节了。”
修车厂过了开业那会儿的热闹,现在的生意也能算是平稳,贺敬森不回家过节情有可原。江听雨十年没过中秋,对她来说,中秋只有放不放假的区别,一个人过可以,多几个人过也行。
她干脆应下:“行啊,到时候我做东。”
江听雨还要去上班,回来这一趟是为了洗澡换衣服的。进浴室前,她拿了条毯子给贺敬森,让他在沙发上眯一会儿。
沙发足够柔软,有时候江听雨在客厅加班,累了就直接裹着毯子在沙发上将就一晚。此时贺敬森仰面躺在沙发上一小块地方,身上盖着的毛毯柔软,身下的沙发也跟要陷下去一样,很适合睡觉,偏偏脑子越来越清醒。
他想起自己进屋时不经意往浴室瞥的那一眼,好巧不巧就看见了摆在洗漱台上的剃须刀。
贺敬森毫无征兆地揪起毛毯一角,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