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目光触及,高塔通体亮起耀眼的光芒,化为通天的光柱。
钟杨知道杜德罗伊就在塔的某一处等他,对方并未出声催促,然而近乎凝为实体的目光沉甸甸地聚焦在他身上。
腿弯传来轻微的推搡感,钟杨偏头,看见幼小狼犬正用脑袋拱着自己。
“呜。”进去吧,狼犬的眼中是期待的光。
光柱适时打开一个椭圆形的纯白缺口,这片缺口翻腾出卷曲的涟漪,让人想起潮水与漩涡,如同期待着迎接一位即将抵达的客人,几近迫不及待地涌动起来。
钟杨摸了摸狼犬,它发出呜呜的低咽。
我该走了吗?
这就是一切的终结吗?
钟杨不知道,但口袋里的某种重量依然在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那是他收集到的线索,看似无关紧要的一些朱砂,它们在病号服的口袋里安静地躺着,仿佛从未存在过。
涟漪的光芒一阵又一阵荡过狼犬柔软的皮毛,每当这种光芒笼罩它全身时,这只幼小的生命眼中便燃起虚幻的火焰,似乎有强大的力量正隐隐躁动,可涟漪散去后,火焰又同时消散无踪。
它身后有很多秘密。
那名让他感到无比熟悉的陌生人也是。
他们没有恶意,甚至可以说无比在意自己。
但是——
钟杨深吸一口气,忽然捞起身后的黑猫,将它与狼犬同时塞进光幕。
“稍等,我还有游戏没有通关。”
————————
永恒的静谧中,夜空与大地如同融化的油蜡般流淌下来。
这片虚无中,只剩下苍白的血肉一阵一阵起伏着,还带有一些活物的迹象。
此时,血肉深处蓦地钻出一个人。
钟杨从彻底血肉化的病院中手脚并用地爬出来,抱怨般说道:“护士同志,我能申请换一套病服吗?你这墙壁也太不卫生了吧,都让我蹭上血了!”
【你爬到了主动脉出口,认为这里很宽敞,是个坐下的好地方。】
“喂喂,现在还有必要实时播报我的心理活动吗?玩家太没人权了吧。”
钟杨嘴上说个不停,实际行动倒是很老实地照办了,他掏出病房里薅来的枕巾,小心翼翼垫在地上,这才心满意足地坐下。
与此同时,这座山峦一般野蛮生长的血肉不断整合着自身,最终以一颗心脏的姿态固定下来。
丝丝缕缕的血肉从动脉内伸出,黏合成人类的姿态,渐渐具象化出护士女士的外观。
她站在钟杨右后方一步远的位置,淡淡地说道:“我原以为你会听从杜德罗伊的逃离建议。”
“然后被你横插一脚,把那个当替身用的猫扔到出口顶替我,等愤怒的杜德罗伊杀回来再战至大道都磨灭了,再把想说的话当遗书写给我?”
“你设想过这个发展可能性。”护士笃定地说道。
钟杨伸了个懒腰:“对啊,但你不觉得莫名其妙吗?你非常想说某些话给我听,又不愿意直面我,兜兜转转把我脑子都搞坏了。”
钟杨揉了下额头,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内容可控、时间可控、甚至随时能治好,这种奇葩的间歇性失忆症只有你能办到吧?别掩饰了,看你那心虚的样。”
他扭过半个身子,见护士果然戴着罩住大半张脸的口罩,还双眼直视前方,看似淡然实则心里不知道在想多少补救方法的样子成功让钟杨笑出了声。
“哈——”钟杨撇过头,揶揄道,“你都把我的心里活动伪装成游戏播报公放出来了,怎么被我反过来猜中两句就心虚了?”
“你早就发现那不是系统提示?”
“嗯。直觉。”
钟杨顿了顿,又补充说,
“也不能说是直觉……更像是后天培养的本能,就好像我经历过无数的游戏类型,在里面度过了无数时间,当任何细节出现,我不用思考,就已经本能地执行起正确解密步骤。”
肩上莫名飘过一阵凉飕飕的微风,钟杨猜是护士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