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看看,何为大势所趋!
……
魏军的车马正在辘辘向北。
当崔浩手执战旗,立足于战车之上的时候,谁都看得到,在这个明明还很年轻的男人头上,已过早地长出了华发,让他看起来比起实际年纪几乎沧桑了一倍。
从两日前,前线的斥候就已经带不回前方的战报了。能够侥幸回来的,甚至是派遣出去士卒的少数,这让崔浩的心不住地往下沉。
更重要的还是另一批人的死活。
清河崔氏之中的要员,都已搬迁到了魏国的平城中,但因魏国对燕国的胜利,留守河北的那一部分,仍旧据地而守,也正在……正在燕军与桓玄合兵前行的沿途。
他与父亲崔宏尚且性命无虞,甚至因拓跋圭的器重地位不低,却仿佛已能预见到,此刻的族人会是何种惨状。
永安不对世家仁慈,桓玄能被她派来此地必定也是一样。燕军又与魏国有着血仇,不杀个鸡犬不留,都算是网开一面。
可他们……
到底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今日阴沉的天色就覆盖在那战车之上,让崔浩明明望着的是前方,却无端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早在洛阳之战的开端就死去的人。
那个人,也是士族出身,被人草率地割下了头颅,死于荒野,却给洛阳之战带来了众多的变量,也将姓名留在了那块他曾经途经的石碑上。
他的族人也像是要为他报仇,出现在了对面。
而他崔浩,明明此刻在军中地位仅次于魏王后,却总觉一阵阵心惊肉跳。不仅不知道那些族人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将会是何种结果。
“军师——”一声仓皇的急报忽然打破了沉闷的行军,宛如一道霹雳落在了崔浩的面前。
他猛地收回了神思,向前问道:“发现了什么?”
这赶回来的斥候咬着牙,并未即刻吭声,仿佛见到了什么对他来说难以置信的事情。
“说啊!”一阵焦躁的情绪浮上了崔浩的心头。
“你这样逼问有什么用?”身着戎装的刘夫人策马而来,向着斥候道,“给你三息的时间平复情绪,把所见所闻如实说来,不可贻误军情。”
这个冷静的声音让士卒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斥候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连珠炮一般说道。
“我终于知道我们的斥候为何会回不来了,从此地向前二十里,全是各种交战的痕迹,有许多小部落互相打起来了,我们的人被卷入其中,死伤惨重。”
甚至都有可能不是被卷入的,而是被人专门当作了猎物。
“再往前十里,有大批各个方向的车马痕迹都指向了一个方向,像是往那边会合的,草草估计,起码有数千人。”
也有可能会更多,因为马蹄印都是重合在一起的,车辙压着车辙,变成了北方少见的深深印痕。
“我还……捡到了一封告示。”
他一边说,一边从袖中翻出了那张不慎卷入尘土中才让他捡到的告示,展开在了魏王后和崔浩的面前。
崔浩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告示是用鲜卑的文本写成的,可其上的内容却分明出自汉人之手。
也是一句充满了铁血战意的告示!
“燕军已作应军,征河北四方兵卒,南下破敌,以迎王师!”
第106章崔浩的归宿
“燕军已作应军……”
燕军已作应军!
崔浩的脸上更少了一层血色。他从斥候手中几乎是将那张告示抓到的自己手中,十指下意识地收紧,将这张羊皮卷的边缘蹂。躏出了褶皱。
“这不是正应了崔先生之前的猜测吗?为何要因此失态,乱我军心呢?”刘夫人冷声开口,将崔浩从沉浸入告示中的思绪里一把抓了出来。
崔浩低着头,挤出了一个字:“是……”
之前他就说了,光是凭靠着燕国的实力,不可能在溃败的时候发起这样的反击,直接解决了拦在前方的长孙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