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逐渐清晰,那条梦中的消息再次占据脑海。
收到苗月病危的消息后,郑淮明再也顾不上任何事,第一时间订了去碧海的车票。他知道这个小女孩对方宜来说有多重要,也清楚以她的病情,能坚持到夏天已经是奇迹。
这一次病危,恐怕真是最后的告别。
哪怕他再恐惧让方宜得知自己失声的情况,也舍不得让她独自面对这一切……
四个多小时的北海高速,过去郑淮明一夜就能赶个来回。但对于此时的他来说,却无比难捱。
由于药物和针灸的过量刺激,他连续几天滴水难进,多次呕吐出血丝,一夜一夜痛得不知是睡过去还是昏过去。
怕自己在路上坚持不住,更怕在这个关头吓到方宜,郑淮明临走前请求盛文荣开一针强效镇痛药。
可或许是近些日子他擅自用药过猛,身体亏空得严重,那一针静脉注射只推进去一半,他竟眼前一黑,陡然失去了意识。
“你现在除了发热,还有哪里疼?”
年近耋耄的老人眉头紧皱,面色严峻,利落地做了初步检查。
郑淮明无力地闭了闭眼,试图驱散眼前的黑雾,视线在病房里四处寻找着什么。终于,他看到了盛文荣身后墙上挂着的表。
窗外夜色浓重,秒针滴答、滴答地转动,时针已经指向数字九。
九点。他差不多睡了一个小时。
订的今晚最后一班去十一点的长途车,还赶得上。
郑淮明艰难地用力,撑住手臂想要坐起来。没想到才从昏迷中醒来的男人突然起身,盛文荣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情急之下喊道:“你要干什么!”
碧海。
猛地改变重心,心脏杂乱跳动着,郑淮明难耐地吞咽了两下,比划道:能不能帮我打车去车站?
盛文荣怒极,一向有涵养的老大夫骂道:坐车?你脑子烧坏了吧,你昏迷了整整三天,要是还想出门就死在外边吧!
病房门被狠狠摔上。
郑淮明愣住了,三天。
他呼吸愈发急促,不可置信地摸索着手机。屏幕怎么按都没有反应,早已没电关机了。
等连上充电线开机,无数的消息和未接来电雪花般闪现,震动个不停。
郑淮明瞳孔骤然一颤,抖得快要拿不住那薄薄的手机。
八十七通未接来电。
五十三条未读信息。
离此时最近的一条信息,是两个小时前。
周思衡:孩子走了。
周思衡:你到底去哪里了?看到了快联系我。
时间再往前,有金晓秋十几条越来越激动的怒骂指责,有沈望的质问,有学院领导的询问。
金晓秋:郑淮明,你要么就永远消失,不然我绝对掐死你。
金晓秋:你个王八蛋,方宜哭了两天你死去哪里了?
金晓秋:她这两天不吃不喝,身体都要熬坏了,什么工作有这么重要!至少要和她说一声吧!
消息不断下划,依旧没有看到方宜的名字,郑淮明的心越来越慌。
终于,那两个字映入眼帘。
点进对话框,最后一条是一天前。
方宜:我们结束了,这辈子别再见了。
郑淮明呆呆地看着这一行字,冷汗淋漓地从额角滚下,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
胃里翻搅的剧痛在脑海中炸开,他折下身子,漱漱发抖。
上划到读过的最后一条消息,满屏皆是刺眼的绿色。
三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