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子楚叹口气,往身后的高大城墙看了一眼,语气怜惜:
“哪里就这般脆弱了?阿父估摸着该有先生的消息了,想必你心头又不畅快,这才来瞧瞧。”
他们两个同样被先生抛弃的倒霉蛋,好歹能互相安慰一二。
嬴政:“……”
倒也不必。
林评和思庄用了整整一年时间,将整个大秦境内转了一遍,最后,两人的脚步停留在百越之地。
月姮已经带兵在这里停留许久。
她一开始的预想没有错,想要征服这里,最大的困难是士兵无法适应当地的气候。
蛇虫鼠蚁,高热高湿,每一项都会要了士兵的性命。
战争还没开始,他们便损失惨重。
但月姮并不气馁,她天生对于一切具有挑战意义的事,都保持高度兴奋。
或许,这也是她能在先生的帮助下走到如今的原因。
月姮在帐篷里点灯熬夜与医馆商议解决对策,林评和思庄站在外面,看到她忙碌的身影。
思庄用她独有的无忧无虑语气道:
“月姮阿姐变了好多。”
确实,她不再是昔年懵懂无知的孩子,如今作为一方统帅,肩负着数万人性命,甚至整个王朝的前途和她的个人命运紧紧绑定。
只一个简单的影子,只几句从里面传出的含糊不清的话语,林评都能听出里面的坚定和果决。
月姮变成了她一直想成为的人。
他从腰间拽下巴掌大的粗糙瓷瓶,瓶身上只一朵桃花,灼灼盛开。
林评随手一扔,瓷瓶便稳稳落在帐篷口,无声无息。
“走罢。”
他说。
思庄跟随他的脚步离开,好奇道:
“不当面与她道别吗?她知道会伤心的。”
迟早都要伤心,不如不见。
思庄不太懂,林评也不解释。
待到鸡叫三遍,月姮疲惫的揉揉眉心,亲自送医官出了帐篷,在门口发现那个瓷瓶后,便明白先生来过了。
这种瓶子,还是当年先生带她们一起尝试烧制的,烧了许多天,最后也只有这一批成型了。
出窑当日,恰逢桃花盛开,整个桃村都被花香包裹,先生高兴的带着她们一群小孩子取了桃花酿酒,装在那批瓷瓶中,埋在院中墙角树下。
先生当时说:
“这酒不一定好喝,但一定很好笑。倘若日后你们喝到的时候,想起今时今日之情景,胸中定然十分欢喜。”
月姮稍微用了点力,将塞子拔下来,清幽的酒香扑鼻而来。
仰头尝了一口。
不仅好喝,还很好哭。
她想,先生竟也有说错的一天。
林评不知道他在别人心里是个什么形象,但要是知道他在月姮心里竟然是无所不能的,定然也会压力骤增。
这天,思庄忽然用非常霸总的语气问他:
“还满意你看到的一切吗?”
事实上,林评说不好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历史的发展有其必然性,因为他的强行介入,百姓死于饥荒的人数大大减少,火器的提前出现,冷兵器时代跑步进入热兵器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