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意地扫视着裙子,将它递给周念:“一会儿有客人来,你就穿这个,大大方方的,好看。”
早料到今天不会只有叶琳一家客人,或许这顿饭的意义并不止于团圆,而是别有目的。只是这种未经同意就被通知的行为让周念心生反感。
她将衣服随意扔在床上,冷冷道:“太单薄了,容易感冒。”
张宁又将衣服捡起,取下衣架,递到她手里:“外头再套件大衣就行了。”
是不容置喙的口吻,下楼前,张宁又回头叮咛:“涂点口红,显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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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周念后,江池没即刻离开,而是百无聊赖地点了根烟。哪有什么徐明的邀约?不过是怕她大年夜心不在焉胡思乱想,才随口扯的谎。
点完烟,他毫无目的地驾车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回到了那个路口。
在车里小憩一会儿,又终于忍不住给周念打去电话。
今年除夕的天气不错,和风旭日,可过了五点,银城的天就会即刻变脸,阴沉沉地暗下来。
江池坐在驾驶室无所事事地把玩着打火机,一簇幽蓝火苗明明灭灭。
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那座小洋楼上,正当他打算移开视线时,一辆白色小轿车由远及近驶进那条弄堂,停在洋楼几米开外。
最先从车身阴影里钻出来的,是个身着衬衫的男人,估摸二十五岁上下,个头不高,相貌平平,没有任何记忆点。他走去开后车门,紧接着一男一女下了车,两人穿着得体,鬓边发灰,看模样应该是男人的父母。
男人从后备箱取了些礼品,便引着身后的男女一同走近小洋楼。
三人在弄堂口站定,他仰头辨认门牌号,最终敲响了周念家的门。
开门的是周宏伟,只见他站在门口与之寒暄两句,即刻将几人引进家门。
大门将江池的视线隔绝在外,他才收回目光,垂眸看向打火机,他无端地想着,刚才那个穿衬衫的男人应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和美满的家庭。
周念是被张宁催促着下了楼,她没按张宁的要求乖乖穿上那条连衣裙,而是随意地披了件棉睡衣。张宁见到她下楼时,整张脸登时拉了下来,但有客人在,她不好发作,只得笑盈盈地将周念推至陈树面前。
“真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念念比较忙,这不刚睡醒,连衣服都忘换了。”
陈树倒不介意,反而颇有风度地帮腔:“哪里,团圆饭本就应该随意点。我看这样就挺好。”
说完,伸出手。
“你好,我叫陈树。”
周念虽不喜欢像提线木偶一样被操控,但基本的礼数不敢懈怠。
她伸手去握:“你好,叫我周念就行。”
说完,张宁又推着她走到陈树父母面前:“叫叔叔阿姨。”
周念礼貌颔首:“叔叔阿姨,你们好。”
面前两人用审视的目光端详着周念,最后相视点头,陈母才说:“念念是吧,我听你叶阿姨说,你是个从小到大都让父母很省心的孩子。”
周念蜷了蜷手指,并不想多做回应,
所幸这时门又响了。
这次换周念去开门,门一开,叶琳就一脸歉意黏了上来,低声道:“对不起呀,我不知道我妈还来这出。”
周念面色如常:“没关系,迟早的事。”
三家人聚齐,相互寒暄,攀谈了会儿刚好就是饭点。于是,周宏伟邀请大家一一落座。
叶琳眼疾手快抢先坐下,随后伸手揽住周念的手:“小念,我要跟你坐。”
叶硕适时瞟去白眼:“那么大了还不懂事。”转眼,又笑着牵过周念的手,将她按在陈树身边的座位上。
“两个年轻人坐在一起方便说话,正好交流一下感情。”
即已坐定,周念也不好再换位置,免得弄得大家难堪。
余温褪尽,银城的夜较白天又低了十几度,江池依着车门点了根烟,抽到一半,脚步不自觉地拐向熟悉的巷子,不知不觉已在周念家门前驻足,她家的餐桌靠着一整面落地窗,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在周围的灌木上晕染出细碎的光斑。
江池平静地盯视着周念,转而又看向她旁边的男人,了然般无奈笑笑,他踢了脚路边的小石子,手机在口袋里反复摸索,最终忍不住给周念发了微信。
——吃了吗?
周念看到微信,唇角不经意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