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
燕珩松了手。线轮簌簌地滚起来……那只春燕,终于肆意飞起,越来越高,直至扬成空中的一个细小黑点。
那广阔天幕,才是它的宿命。
一如秦诏。
燕珩想,他留不下的。
帝王扬起视线去看,双眸眯起来,仍然被天幕的光影刺得眼疼,有细微的湿痕。只可惜……帝王呼风唤雨在人间,却握不住春秋流转无序、岁月天地变色。
秦诏不知什么时候,将所有人都撵走了。广阔的长苑,视线可及之处,便只剩他二人。
燕珩察觉身后有人靠近。可还不等他笑着质问那小儿……鬼鬼祟祟要做些什么,忽然被人抱住,脚下腾了空。
秦诏肆意笑起来,一口亮白的牙齿在日光闪着。他轻易地抱起燕珩来,竟放肆地转了两圈,怀里抱着爱人,那等力气过人,便越发的轻盈:“父王!……燕珩?你喜欢放纸鸢吗?你喜欢跟我一块放纸鸢吗?——”
短暂的停顿之后,是秦诏更加孩子气地笑:“燕珩,你喜欢我吗?……你一定最喜欢我,对不对?!”
燕珩:……
头有点晕,但好像肺腑里,有点不一样的畅快笑意,浓得快要溢出来了。
秦诏终于放下他,就贴在人耳边笑。
因而疾跑了一会儿,眼下还剩了浓重的喘息:“燕珩,你看——”他抬手指:“你放得好高。你不光生来就会做王君,你还是个天生就会放纸鸢的人……”
燕珩微怔,解开他的拥抱,转过身来;那视线略显诧异地盯着秦诏,却被人更亮、更飞扬的眸子吸引。
他总是这样,肆意张扬。那双龙目,亮得像星子一样。
四目相对。
……
秦诏引着他的手,搁在自个儿脸上,喘息不匀,却无比真诚:“燕珩,我的线,永远都在你手里——你可以不放我走。”
他又说:“我不走!我说过,不要撵我走,我会永远守在你身边。”
此刻,燕珩并未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但帝王还是扣住他的后颈,吻过去了……这样的激烈、真诚,谁也不肯退让一步,吞咬的唇瓣肿胀,连舌根都发麻。
两道舌,强势纠缠,作乱的搅着水渍。
——那锋利的线横亘在两人胸间,仿佛下一秒,就要割破谁的心,叫他们分离开来。秦诏猛地握上去了。他生怕……那样的锋利割伤了他父王。
所以,他要紧紧握住,哪怕自己痛得厉害。
细微的血痕,自指缝里流淌出来。
他一面痛,一面吻。头脑中,却疾然闪过那样一句话:
只管爱,为着自己的那颗心。
至于相守,那便……交给命运罢。
可什么是命运呢?
是生死,是苦痛,还是别离?秦诏却不知道。
他只是想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如果这世间,真有他此生也逃脱不了的宿命,那他会将这宿命的绳索,郑重地交给燕珩。
为他的父,偿还肉身;为他的王,奉上性命。为他所爱的人,以及他们所共同爱着的黎民百姓,献祭所有的一切。
第88章微霜下我今夜不招惹您了。
得了那个吻,秦诏美了三天。
虽然手上破了条血痕,抓握时总酥痒、发疼,可他还是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值得了!燕珩主动吻他,却不是戏弄。
总之,这回跟之前都不一样。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秦诏总是横冲直撞似的往人心里闯。不讲规矩,蛮横,对于那身居高台,过惯了循规蹈矩、悠闲生活的帝王而言,显然出格。
从无有人忤逆他,秦诏除外。
不仅忤逆,还得寸进尺、恃宠而骄,眼见被他得逞,靠着一箩筐好话骗去一个吻,燕珩审阅折子的时候,便垂眸下去,轻剜了一眼枕在腿边的人,兀自叹了口气。
秦诏听见这声,忙急急地坐起来:“燕珩,怎么了?你哪里不高兴?还是有什么烦心事?我可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