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通。是真的想不通,自己放在手心里捧着的人,怎么就能做到说翻脸就翻脸呢?他他妈都没对谢依洺那么好过。
结果呢?什么都没捞着,只得到了一个差点没砸在他头上的酒瓶子。
陆洺执靠在床头,烧得脑壳都要炸了,嘴里发苦,心却比嘴更苦。
陆洺执突然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压根儿就不适合谈恋爱?是不是就是一辈子孤独命?是不是根本就不适合跟任何人一起生活?是不是从来都不配得到一丁点儿在意?
可他转念一想,3301连个家都没有,她又能去哪儿啊?
他挣扎着把自己撑起来,翻遍了床头的抽屉和桌面,终于摸到了一台备用手机,点亮屏幕,连上wifi,打开某信,对着“属狗的”这备注盯了好几秒,最后缓慢地打下一行字:
【Lmz:你在哪?赶紧回家】
刚打算点发送,陆洺执又自嘲地笑了一声。
陆洺执,你又在这发什么贱呢?他摇摇头,手指在屏幕上飞速点了几下,把那一行字全删了,脑袋一歪,靠着床头,身体一点点地往下滑。
体温在烧,心也在烧,一路烧到喉咙,烧得他眼睛干到发涩。
陆洺执说不出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难受,只知道那酒瓶子擦着他耳朵飞过去的瞬间,他的心是真他妈的凉透了。
……
……
言初已经很久没住过这种廉价小旅馆了。
上一次住,是刚认识陆洺执那会,楼道里堵了上百个粉丝,热搜挂了十几条,把她围得动都动不了。
那时候他护着她,像护着什么宝贝似的。
而现在,她只能一个人窝在这破破烂烂、连隔音都做不好、床单还有点潮的小房间里,蜷着腿,靠在床头发呆。
手上那枚二十克拉的粉钻钻戒,被房间昏黄灯光一照,折射出一点点逼人的冷光,时不时刺得她眼睛发疼。
言初盯着它,想起当时陆太太把这戒指交到她手上时,上面沾的那层血。
当时那上面的血干得都结块了,厚厚一大层。
她那会儿不敢擦,就那么戴着,血迹蹭进了指缝,粘在她的指头上,她就是想通过这血提醒自己,快看啊,那人为了救你,差点死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他,一定要好好去爱他啊。
后来直到陆洺执醒了,等到他彻底没事儿了,她才敢拿棉签蘸了水,一点点去擦他的血,可戒指内圈那“For3301”的刻痕太深了,血早渗进去了,扣都扣不出来,就像他们之间的那些事,根本洗不掉。
言初把戒指摘下来,夹在两指之间翻着看。那点血还卡在“3301”三个字母里,已经变成深褐色了。
她越看越觉得眼睛发酸,她憋着气,低头,用袖口死命擦那段血痕,只想把它擦掉,擦掉!擦掉陆洺执的血,擦掉陆洺执对她的好,擦掉这段本就不该存在的关系!
……可越擦,那行染了血的字,就越清晰。
有眼泪一滴滴落下来,滴在那道“For3301”上,那些干掉的血,又一点点湿润了起来。
言初盯着那行字,心如刀绞。
和陆洺执分手这件事,确实让言初很难过,但她也是真心不想和他好了。
这不是赌气,也不是口是心非,是清醒地、不想和好。
可不想归不想,难受也是真的难受。言初眼泪掉个不停,上下睫毛都快沾在一起了。
言初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你哭什么啊你?这么没出息做什么?和他分手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不是你提出来的么?你难受个什么劲儿啊!
言初觉得这情绪好像来得不太对。不是失恋那种抓心挠肺的疼,也不是放弃一个人该有的痛,她说不上来是哪一种,只知道一想到昨晚就想哭。
后来她坐着想了很久,才慢慢明白了一点,这份痛苦里,包含着愧疚。
是啊,她怎么能拿酒瓶子打他呢?
她怎么能对陆洺执动手?那个人只是说话难听些,可从头到尾都没碰过她一根头发,不只对她特好,为了救她还差点都死了,她是疯了吗?是疯了吗?
一想到那一秒自己真的想把酒瓶扔他身上,言初就恨不得把自己手剁了。她想不通,更是懊悔不已。
她这一生气就爱动手的毛病,自从钟浔不在孤儿院了之后就有了。谁敢欺负她,无论是男是女,她都会冲上去和人打得头破血流。没办法,人家欺负到你头上,不强硬一点,大家只会觉得你好欺负。
但那是小时候,她不该把这套带到现在,带到陆洺执面前。
这可是陆洺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