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恒钢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但并不是因为他又将自己封闭起来,而是有些激动吧,我能从他紧绷的身体中感觉到。
我还想做点儿什么让他感觉好些,于是我握住他的一只手,十指缠绕在一起。
我一直握着,静静躺在黑暗中,只有燃烧的炉火发出点点亮光。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晚上都睡在自己的床上,但只要苏恒钢半夜起来生火,我就从床上爬起来,跑到他床上去。
我第一次这样做的时候,他站在床边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爬上床,按照老样子抱着我。
后来他甚至站都没站,直接躺到我旁边抱我入怀。
这是我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半夜依偎在他身边,谈论脑海中蹦出的各种话题。
我会问他童年的事,他告诉我他爸在码头拉货,每个周末发工资。
他也会在这天把自己灌个烂醉,对他和他妈大打出手。
他问我在学校最喜欢什么科目,在陨灾之前想从事什么样的工作。
我们谈论气候变好需要多长时间,以及未来的社会是什么样子。
苏恒钢这时候说的话比我以前听到的任何时候都多,也许是午夜的黑暗,室外的寒冷,还有与世隔绝的拥抱,他可以稍稍放松精神,降低对我的防线。
有时,当我的问题过于私人时,他会非常生气,翻身睡到另一边。
但即使这样也挺好。
我喜欢他背靠着我的感觉,喜欢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就像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一样。
一天晚上,我问他小时候最快乐的回忆。
他告诉我考上县里的重点中学那一年,妈妈为了奖励他,带他一起游三峡。
爸爸因为不想耽误赚钱,所以没有和他们一起去。
他们在长江游轮玩了四天三夜,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开心,而且不用担心他爸爸醉醺醺地回家,对两个人拳打脚踢当出气筒。
这个故事深深触动我,我想安慰他,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找不到词语表达我的感受。
苏恒钢也不允许我转过身,所以我没办法面对他,以我想要的方式拥抱和安慰他。
我只能抱住他的胳膊,慢慢揉着他的手掌,一根一根按摩他的手指。
苏恒钢没有反对,我大胆地顺着手背向上移动,抚摸他的皮肤和粗糙的毛发,那里有好几条很长很深的伤疤,一直延伸到胳膊肘上臂。
我想问发生了什么,但这不会是愉快的回忆,难免触动他的神经。
我只是简单的抚摸,琢磨着是否可以这样抚摸他身体的其他地方。
我的后背朝他胸膛靠了靠,苏恒钢很紧张、身体火热,我把腿搭到他的胯部,他的呼吸变得沉重,热乎乎的气息富有节奏地搅动我的头发和脖子。
我有些害羞,脸颊烧烧的,幸亏苏恒钢看不见。然而,我的身体也变得紧绷,尤其是腹部下面热热的,让我忍不住扭动臀部。
苏恒钢立刻说:“不要扭。”
我平静下来,但内心却仍然颤抖不已,问道:“我侧躺太久,肩膀好累,能平着躺一会儿么?”
苏恒钢没有说话,只是猛得把手从我身上抽开,然后翻身面向另一边。
他现在离我足够远,就是平着躺好,我们的身体也一点儿没有碰到。
我有些失望,知道这是自己的错。
苏恒钢不是喜欢被碰触的男人,我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