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卡却咧嘴笑了:“去你的,哥哥。现在也没用,舅公说的没错,现在的君临需要我们,留在这里的坦格利安越多,对铁王座越有利。”
林戈尔没有斥责他。相反,首相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罕见的赞许。他知道,梅卡说的没错,他很欣慰在雷妮拉之后,即便是伊耿三世,也只是平庸与急躁而已,坦格利安们的硬币似乎都抛出了还算好的那一面,少数几个除外。
“那就别死在外面。”林戈尔最终只是淡淡地说道,便闭上了眼睛休养生息。
夜幕降临时,君临的街头点亮了无数蜡烛,悼念逝去的贝勒一世,也庆祝新王的诞生。而在红堡的高塔上,雷格·坦格利安静静站立,头顶的粗陋王冠仍在隐隐发烫。
他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但至少此刻,他的子民依然相信着真龙。
而林戈尔已经用一个完全不符合礼法的方式,为他铺平了道路。
让人们记住了雷格·坦格利安的名字,记住了他得到了百姓的拥戴。
夜风裹挟着黑水河的潮气拂过红堡城垛,雷格·坦格利安独坐于雉堞之上,新铸的王冠在月光下泛着暗沉的光芒,像是一圈未愈的伤疤。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王冠边缘,那里还留着锻造时的粗糙痕迹,真龙无惧高温,相反,当时那种残留的温度还让雷格清醒了不少。
梅卡的靴底哒哒的声响从身后传来。
“陛下。”他故意拖长音调,将酒囊抛到雷格怀里,“您酒窖里的好酒,这个用不着王命吧。”
雷格嗤笑一声,拔开塞子灌了一口,酸涩的红酒灼烧着喉咙。“少来这套,再说我就让舅公派人把你绑到龙巢城。”
梅卡咧嘴一笑,毫不在乎哥哥的威胁。他在雷格身旁坐下,两人肩并肩望着远处龙穴的轮廓。爝火正在夜空中盘旋,十二条触须般的附肢在月光下舒展,仿佛在举行某种古老的悼亡仪式。
“伊耿已经到了龙巢城,我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哥哥,君临需要我们,坦格利安出现在平民面前越多,他们就会越爱戴我们,国王与他们同生共死,这在瘟疫结束后将会成为坦格利安的新王座,以及新的巨龙”
“我知道,每一个人都知道。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雷格有些感慨地开口,“贝勒用体力与疲劳对抗瘟疫,他总是一副精力无限的样子,结果带走他的却是自己衰竭的心脏,他本可以带着我们战胜这场瘟疫的。”他转动着酒囊,酒液映出扭曲的月光,声音里充满了悲伤,“父亲和母亲总说舅公冷酷刻板,不近人情,今天他却用龙焰和百姓为哥哥铸造的王冠为我加冕。”
梅卡接过酒囊,仰头灌酒,喉结滚动:“平民们爱死这出戏了。商会的那几个铁公鸡跪着对金袍子发誓,说要未来要把那顶王冠供进圣杰卡里斯大圣堂。“他抹了抹嘴,“还说要给它镶上七彩宝石”
他们沉默下来。夜风送来城市的声音:跳蚤窝的贫民点燃了悼念贝勒的蜡烛,微弱的火光连成一片星海;丝绸街的妓院破天荒挂起王国与七神旗帜,妓女们正把药材缝进嫖客的衣袋;就连黑水河边的乞丐们,此刻也捧着热腾腾的鱼肉派,那是食堂的厨子们特意用运粮船带来的鱼烤的。
“知道吗?“雷格突然笑了,银金色的发丝在风中飘动,“今天舅公把王冠按在我头上时,我闻到自己头发烧焦的味道。”
“然后你憋着没惨叫。”梅卡打断他,独眼里闪着促狭的光,“真他妈丢人,我打赌全城都看见你眼泪了。”
雷格抬脚踹他,梅卡大笑着躲开。兄弟俩的笑声惊起一群栖息在城垛上的乌鸦,黑色羽翼掠过苍白的月亮。
笑声冲淡了刚刚的悲伤。
在笑声的间隙,雷格望向龙穴的方向,梅卡也安静了下来,他们知道林戈尔正在那里,即便一天几乎一半的时间都在昏睡,首相依然在处理雷妮丝丘陵及周边区域的瘟疫事务。
“他本可以等加冕礼。”雷格轻声道。
梅卡的笑容淡去:“等?等君临群龙无首?等百姓们在混乱中死去?”他摇摇头,“舅公从来不做这种会造成混乱的事。”
远处传来钟声,是静默姐妹在为贝勒一世敲丧钟。钟声里,梅卡突然想起小时候林戈尔教导,保护他们兄弟骑龙的场景,他的第一次飞行就是在舅公的怀里,当年第一次飞行的梅卡差点兴奋地赖在星歌的龙鞍上不下来,还是林戈尔硬把他拽下来的。
夜风渐强,带着春天残留的寒意。雷格摘下那顶粗糙的王冠,手指抚过那些凹凸不平的金属,铜币上的国王头像,马蹄铁上的工匠标记,寡妇们捐献的银镯上刻着的丈夫名字。这顶粗陋的王冠比任何精工匠制的冠冕都沉重。
因为这代表着百姓对王室的肯定。
在城墙之下,君临的灯火如星子般渐次亮起。这座濒死的城市,正在王冠灼烧的焦味中,挣扎着焕发新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