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涧不着痕迹地环视一周,轻手轻脚地朝云夫人的寝室走去。
“夫君,瑗儿才刚回来,我实在不忍心让她再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是云夫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应是正在哭。
“胡说八道!”
一道严肃有力的呵斥声紧接着传来,是侯爷云时渊。
“烟儿,莫要妇人之仁。能入东宫是瑗儿八辈子修来的福气,那是皇家,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更何况瑗儿她说到底和我云家无半分关系。”
云时渊稍缓了语气,说出的话依旧让人心底发寒。
“入主东宫自是好事,可皇后娘娘和公主的意思分明是要让瑗儿去做侍妾。夫君,瑗儿是我夫妻俩千娇万宠长大的娇娇儿,就算是那两年。。。。。。可她哪能受得了去做侍妾啊!”
“况且瑗儿现在看着像是守规矩了不少,可她天性刁蛮,若真入了宫,夫君你不担心吗?”
“东宫。。。。。。东宫自是更适合守规矩的女儿家去才是。”
云夫人说着越发崩溃,之后更是泣不成声。
云涧在门外听着,心渐渐沉底。
轻嗤一声,她干脆地转身离开。
晚膳是无论如何都进不下了,云涧派慧心去正厅报了不适,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不出声。
一整晚,云涧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慧心在屋外急得团团转,却又不敢近身打扰,只得候在门外一夜未眠。
翌日。
卯时,天边未明,云涧如往常一样起来。
“小姐,您昨日身体不适老爷夫人都是知道的,便是今日不去老夫人那儿请安也无妨,这天儿这么冷,您就偷一次懒嘛!”
反正也没人在意。慧心偷偷在心里想。
“不可,晨昏定省本就是我这个小辈该做的事情。我从小未长在侯府,于孝本就有缺,如今祖母年事渐高,更是不能有一天懈怠。”
女孩儿能在家的时间本就不长,她今年该16了,若昨日所闻确是母亲最真实的想法,她在侯府的时间恐怕没有几天了。
慧心不服气地跺了跺脚,对云涧又心疼又恨其不争。
卯时三刻,梳妆好的云涧准时来到老夫人门前。
令云涧惊讶的是,门前早已有人等候。
是云瑗。
云涧脚步一顿,纵然心中百般不愿,仍是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犹记得自己刚回到侯府,本以为矜贵如云时渊,手握无尽权力与财富,必定像话本子里写得那般左拥右抱。
可除了教他人事的一个丫鬟被抬了姨娘,阖府上下,云时渊只有云夫人一个女人。
爱屋及乌,对云夫人生的两个孩子,云时渊极尽宠爱。
所以,哪怕知道自己并非亲生,云瑗第一次见到云涧时,仍是给了她一个巨大的难堪。
云涧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纵然拼尽全力模仿,依旧在云瑗的撺掇下,将下人端上来一杯不知何物的液体一饮而尽。
瞧见周围人因为自己的粗鄙毫不掩饰的嘲笑,云涧登时羞红了脸,不受控制地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耳边是越发刺耳的笑声,众人惊讶的目光投了过来,云涧只觉得五感尽失,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这时的云瑗呢?
她没有笑,高高地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睨着自己。
轻飘飘的眼神,天真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