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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问（第2页）

可谢皖南是何许人，早已抓住了话中的漏洞，眯起眼道：“午时你不是已被赵县令调去施粥？如何得知牢里的事？”

“大人……”衙役的额角渗汗，“小人方才记错了……小人不知此事。”

谢皖南轻嗤一声，“本官竟不知你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在，不知道的事还能记错？”

“小人……小人失言。”衙役的脸色惨白，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他一头磕在地上，嘴里不住地喊着冤枉，“不过此事真的与小人无关啊！”

“无关？”谢皖南盯着他，语气怀疑，“你送的饭食，真的与你无关？”

“小人只是一介小小衙役，哪有什么胆子该下毒毒害犯人啊！大人说的这些小人不知，小的真的不知啊……”

“而且那饭那两位大人也验过！”他说着突然指向一旁的赤行赤岸，“若小的真下了毒，如何也不过了两位大人的关啊！”

“下毒？”谢皖南放下茶盏，喉咙里嗯了一声，似是有些疑惑，“本官何时说你下毒了？那王泊川莫非不是自戕吗？”

“是……是自戕……”那衙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慌忙找补道，“是小人记错了，确实是自戕。”

“是吗？”谢皖南的脸色冷了下来，猛地拍案，“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吗？若是自戕，这饭菜里的毒物从何而来？”

他起身，示意赤行将那碗剩下的菜汤端了过来，摆在他面前，“若是没问题，你现在就喝下去，如何？”

衙役的脸刷地惨白。

“大人何苦跟他说这么多废话？”赤峰撸着袖子上前，一把端过眼前的碗，就想往他嘴里灌。

那衙役后退几步，见此也不装了，颤抖的身子突然静止，挺直了脊背，再不似方才的懦弱模样，仿佛换了个人。

“谢大人……果然名不虚传！”

他一脸坦然地抬起头，笑了一声，“不过您既然想从我嘴里撬出东西，怕是那么轻易让我死的吧。”

谢皖南抬手示意赤峰退下，“你倒是想的透彻，不过本官告诫你，最好还是老实交代了，不然……”

他眼神暗了暗，“大理寺的刑罚你可以试试！”

那衙役闻言倒是似乎不惧，“小人出生市井，从小苦惯了，什么没见识过，比不得大人锦衣玉食的。”

他垂下头，摆明了一副不配合的态度。

“既如此，本官也不跟你多费口舌了。”

谢皖南一个眼神，赤水立刻将人压了下去。

赤水按着谢皖南的吩咐，缚住了那衙役的手脚，又拿黑布蒙住了他的双眼，将他牢牢地束缚在一张木床之上。

眼前一片漆黑，四肢也动弹不得，衙役却不以为然，被抓之前，他便做好了被用刑的准备，却没想到只是被束缚住了手脚。

赤水将一桶接满了水的木桶悬挂在房梁之上，不同的是，这木桶底部凿开了一个小洞，时不时地往下滴水。

那衙役被蒙着双眼，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一滴冰凉的液体便滴落在他额间。

“这是水吗？大理寺便是这种招数？”

赤峰嗤笑一声，抬手卸了他的下巴，以防他守不住咬舌自尽。“等着吧，待会有你受的！”

这刑罚唤作“水滴刑”，谢皖南第一次拿这招对付犯人时，他也觉得这刑罚略轻了些，几滴水能把犯人怎么样。

可不过短短一夜，那嘴比钢还硬的犯人却全招了。

他那时才懂，这水滴刑的恐怖之处。

在双眼不能示物，手脚也被捆住的情况下，一切都是未知的，时间被无限拉长，虽无身体上的疼痛，却要承受着巨大的心里压力，你永远不知道头顶的下一滴水何时会到来，死亡又离自己有多近，久而久之，便容易因精神压力而崩溃。

水滴声在寂静的刑房里格外清晰，起初只是偶尔一滴，后来渐渐变得规律，每隔几息便落下一滴。

衙役起初还能冷笑，可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呼吸开始急促。黑暗剥夺了视觉，听觉被无限放大，每一滴水珠砸在额头的触感都像是一记重锤。他试图挣扎，可绳索纹丝不动，连手腕都被磨出了血痕。

“谢皖南！有本事给老子个痛快！”他终于忍不住嘶吼，声音在空荡的屋内回荡，却无人应答。

赤峰抱臂倚在门边，冷眼旁观。他曾见过不少硬骨头在这刑罚下崩溃——起初是愤怒，而后是恐惧，最后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水滴依旧不紧不慢地落下。

衙役的额头早已湿透，水珠顺着脸颊滑下，像是冷汗，又像是泪。他的思绪开始混乱，恍惚间竟分不清自己是在受刑，还是早已被溺毙在这无尽的滴答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