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不露什么,道:“大嫂,经年未见,弟问大嫂安。”
卢夫人上回与他见面,也是十几年前,依稀记得当时还是少年,如今谢翡三十而立,面容清瘦俊秀,唇上蓄须。
卢夫人虚扶:“请起。”
窈窈和谢姝也执晚辈礼。
谢翡见到二人,道:“你们没见过我,却也有所耳闻。”
谢姝没忍住,轻轻哼笑了声,难掩鄙夷,谢翡却不气,风度极好地笑了笑:“请坐。”
他自然也留意了屋外,窈窈几人带来的护卫人数不少,还都是有经验的,不过短短几息时刻,将驿站内外都查了一遍,又一一在门窗把守,十分戒备。
他不由苦笑一声:“我来上党,如何敢太招摇,不过带了四五个贴身的男仆,你们大可放心。”
他释放着“好意”,倒显得窈窈几人好似太过防范,窈窈缓声道:“李家谨慎,勿见怪。”
卢夫人:“不知五弟此番前来?”
谢翡:“我名义上是特遣使,实则是来告诉你们:谢家与萧家再结盟,请大嫂、两位侄女,与我一同回洛阳。”
一语毕,石破天惊,窈窈皱眉,谢姝几声冷笑,卢夫人也勉强压住惊诧,问:“谢萧联盟?那谢李……”
谢翡:“是,这门婚事作废,我来是请李家放妻。”
谢姝听不下去了,道:“你们当时需要李缮的功名,就巴巴地与人联姻,怕李缮败仗坏事,又匆匆将我配给薛家,然而李家名声大噪,又把窈窈送进李家。”
“如今借着李家势,你们吃下多少李家在洛阳无力经营的人脉、干系,现在又背着李家站萧家,可还称得上一声君子!”
谢翡面色也微微一沉,道:“家族大事,岂是你这个被休的外嫁女能置喙的?”
谢姝气笑了,要不是还秉持着贵女的尊严,她真该一巴掌过去。
窈窈轻拍了拍谢姝的手。
卢夫人亦是忍着怒火:“她不能说什么,我总行了?家中的意思实在荒谬!我几人在上党住得好好的,就不和你回去了。”
谢翡:“按大亓律,李钱氏、大嫂和侄女三人,都不应该离开洛阳,你并州律难不成还要凌驾于大亓之上?”
他并非单纯代表谢家,而是代表洛阳,要拿律令压她们。
目的是什么,窈窈想,估计是要把她们拘在洛阳,以此掐拿李缮,毕竟,李缮当初为了将钱夫人接出洛阳,也用了不少心思,可见女眷着实是李家的软肋。
一时,场面僵持,却也不是谢
翡所乐见的。
他放缓语气,道:“如今李缮还不知萧谢联合,等他反应过来,那般睚眦必报的人,不会让你们好过,我千里迢迢而来,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危着想。”
卢夫人骤地觉得无力,谢家两次出尔反尔,利用完李家就这么踢开,窈窈和李缮再深的情谊,李缮能不介怀么?
这个问题,窈窈也想到了。
她定了下神思,不管李缮将来会怎么想,此刻,她心中并不动摇。
既弄清楚谢翡来意,窈窈做主,道:“五叔说的若是这些,我们并不忧虑,便回去了。”
谢姝看着挂在一旁的幂篱,也道:“五叔且忧虑自身吧,别比我这个被休的外嫁女,还不敢抛头露面。”
卢夫人不厚道地笑了一下。
谢翡面色微沉,突的道:“嫂子,长兄说你问了我与李缮的旧恩怨。”
卢夫人确实写信问过谢兆之,当时谢兆之不提,如今谢翡却要提了。
窈窈微微抬眸,看着谢翡。
谢翡目光寒冷:“我今日,可以直接同你们说:只要你们姓谢,李缮绝不可能真的接纳你们,终有一日,他会杀尽我们谢家!”
这话铿锵有力,叫屋外守着的护卫,都忍不住朝屋内看了看。
卢夫人怔了怔:“这,是作何解?”
谢翡冷笑:“有些事,我也不愿回忆,我和他的恩怨,追溯回八。九年前,他当时初出茅庐,于众人跟前,以枪挑衅于我,而后耍诈,胜了我。”
他陷入回忆里,脸色愈来愈差:“后来我自是不爽,与周范几人,同李二说笑了几句,没几日,李二自己病倒了,不治而亡。”
李二就是李祖父的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