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实在是太冒险了,”他沉声说,“若邵和军没有进去,那如今该如何?”
邵和军肯定会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统领,对此余逢春毫无意外。
他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明知必死,怎么可能乖乖就范,除非是我,否则谁问,他都不会说。”
这是实话,陈和也不能反驳。
叹了口气,陈和让出身后的道路。
“陛下好些了,余先生快去看看吧。”
余逢春依言走到寝榻前,透过轻薄的纱帘子,看清邵逾白微弱的呼吸和脉搏。
脖颈上伤口发烫,仿佛卫贤的手还扼在那里,带来不间断的窒息和难以表述的恶心。
余逢春半跪下去,握住邵逾白的手腕,感觉到脉搏在平稳跳动后才安心。
他本就因为死而复生身体虚弱,加上心情大起大落,又被卫贤掐着脖子摁了好一会儿,等确定邵逾白一切安好后,胸口顶着那口气顿时就散了,余逢春面白如纸,呼吸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昏过去。
候在一旁的陈和自然也看出了他的不对。
“余先生,您歇息会儿吧!”
他劝道,苦口婆心,“如今局面靠您撑着,您要是倒下了,那后面该如何?”
余逢春笑笑:“后面自然要靠你们的陛下。”
说完,他无力地坐在床边,看见有邵和军停在门口,有事禀报,便道:
“和公公,你还有事,先去忙吧,我在这儿守着。”
陈和闻言向后看了一眼,与邵和军对了个眼神,不再过多推辞,起身朝殿外走去。
此时已到巳时,日光洒进殿内,将地砖照得光滑平整。
余逢春坐在床边,盯着昏迷的邵逾白看了许久,终于撑不住了。
“我得睡一会儿。”他对0166说,“有任何异动,直接电我。”
电击是系统空间专门用来惩罚违规任务者的措施,余逢春虽然常常60分毕业,但一直勤劳认真,所以从没启动过这个程序。
这还是第一次。
0166同意了。
也就在0166同意的下一秒,余逢春眼一闭,倒在邵逾白身边,两秒不到便昏睡了过去。
他睡得并不安稳,各种没有具体意义的碎片在睡梦中化成杂音和虚影,曾经的、现在的、以后的,无数张脸,无数个人。
余逢春在一团极致刺目的白色光晕中看到一个人,光晕散去,褪成寂静的黑,那人就坐在那里,
见余逢春来,那人笑了笑,无数金色火焰幻化成的蝴蝶从他身后涌现而出,又在刹那间凝聚成更热更磅礴的焰火,将一切烧毁。
“不要——”
梦中的惊呼化作现实中不安的低语和皱眉,一双冰凉的手抚在余逢春眉间,将皱起的纹路轻轻按平。
带着血腥气的甜香唤起了更熟悉的记忆,余逢春无意识地在枕头上蹭了一下,随即陷入更深也更安静的睡梦中。
等他再醒来,身边人已经不见了。
大明殿久违地沐浴在一片午后日光中,昨夜的阴霾潮湿一扫而空,数层帷幔均被撤去,殿内一片金光璀璨。
余逢春刚醒,身子疲乏得很,半躺在枕头上缓了一会儿,才坐起身来。
然而他刚挪动,就听到金属交错的清脆响声,同时脚踝上也传来一阵微凉触感,带着很明显的拖拽感。
余逢春朝下一看,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左边脚踝上竟被人套了一条银色镣铐,浇筑平整的锁扣刚好圈住脚踝,每一次挪动都会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锁链长且坚韧,与寝榻的床柱死死焊在一起,并非临时赶制,余逢春用力挣了一下,意识到这条锁链大概在邵逾白第一次意识到他是他的时候就已经备好了。
这混账装得心如死灰,实际上滚了太多坏水,余逢春一时心疼扰了思绪,竟然着了他的道,真被他锁在了床上。
他对0166说:“别电我了,你快去电这孽徒!”
0166老神在在道:[电不了,再忤逆也是你教出来的,受着吧!]
余逢春气得胸口疼,盘腿坐在床上,扯了一下锁链,发现虽是禁锢,但铁链长度足够他在殿里来回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