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查官那杯水被送上时,阳光刚从云缝里透出一线。
沉时安站在码头后方的小办公室内,手里夹着香烟,却一直没点燃,静静望着窗外那个戴墨镜的姓周的人。
“他到底看中了哪一柜?”他轻声问。
“十七号。”阿彪说,“那批是前天才装的,里面一共有四个空心夹层。”
“物流单是谁打的?”
“陈浩打的。”阿彪顿了顿,“但你不是让他休假了吗?”
沉时安笑了一下,笑容却不带半分温度:“他请假了,手却还伸在这儿?”
他轻弹了下烟,仍没点火,只低头吩咐:“让人去盯着陈浩,别打草惊蛇。他的通讯记录,家人行踪,全给我查一遍。不要碰他的人,但记得每天晃给他看。”
“……是。”
“再查一个事,”他顿了一秒,“黎世斌来新加坡这一段时间,有没有跟非香港籍的货运公司接触?”
阿彪怔了一下:“你怀疑是义安会的人——”
“我不怀疑任何人。”沉时安打断,“只是觉得这些事太巧了。”
太巧的事,从不是真的巧合。
他说完这句,抬手敲了敲窗框。
隔着玻璃,他看到那位姓周的稽查官拿着记录板,对着十七号货柜细看。
他神色不急不躁,像真的是临调来走流程的基层干部。
但他错了一件事——
基层干部不会穿一双三千新币的意大利皮鞋,也不会将写板贴纸贴得那么规整。
这不是普通稽查。
他已不是当年在九龙城寨边的那条小野狗,谁在玩什么花样,他一眼就看得出。
阿彪见他一直不点烟,掏出打火机想给他点上,沉时安抬手避开,随手把烟丢到了地上。
他烟瘾不大,实在心烦的时候才抽一支,今早被黎世斌那张狗脸惹得烦躁才顺手把烟带出来的。
傍晚七点,换柜顺利完成,关键的“异常”夹层被调至备用集装箱,走的是另外一条船期。
报关单也在两小时内重新打印上交。新来的“稽查”什么都没查到,在落日前离开。
沉时安站在办公室楼上望着对方离开的车尾灯,缓缓吐出一句话:
“让黎世斌今晚好好庆祝吧。”
阿彪不解:“他今晚酒吧不是开业吗?”
沉时安笑了一下:“那就更别扫他兴了。”
与此同时,别墅那边。
沉纪雯正在化妆。管家敲门说:“少爷刚刚来电话,说他先过去,您准备好了让别的车送您。”
她“嗯”了一声,没有多问,继续手上的动作。
酒吧里。
沉时安抬脚刚要进门,余光撇见舞池边一道绿油油的影子一闪而过。
昏暗灯光下,那颜色异常扎眼。
他顿住脚,侧头望了一眼。
虽然夜场里奇装异服的不少,但愿意把整颗脑袋染成青翠色的,可没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