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荷死掉了?文连紫动手他不意外,可她为什么死的那么巧!
“文夫人寿典那晚后,带走了文府大半家产,折合成契,不知所踪。”伏子絮继续轻飘飘地说起一个比一个更沉重打击的事实。
须臾,他看着文世修苍白无血色的脸,缓声道“你回家吧。”
中年男子鬓边的黑发已经微显苍色,并不明显的皱纹在这位声名远扬的太常寺卿眼角展开,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潦败。
“人到了最后,总要和自己最在乎的人在一起的。”伏子絮柔和侧脸的线条在半户窗的光影中有些模糊,话语亦然。
少师仪下令,许仕泽不得不从,钱益才也立刻着人打点,伏子絮眼看文世修紧缚的手足被人解下来,铁枷落地,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文连墨连忙挣动着身躯扑过去,被文世修抱住,颤着手落在文连墨的脊骨处安抚,文世修一面失神一面喃喃道:“墨儿啊……走吧,跟爹回家吧……”
文家父子被板车运出大理寺,离开这充斥着霉湿味的牢房,钱益才毕恭毕敬地跟在伏子絮后面躬身道:“少师仪大人请。”
通常来说,伏子絮对于旁人的恭谨是漠视的,然而此时他的视线如羽毛轻轻拂过钱益才:“我有种感觉。”
钱益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凑近些许:“您是说什么?”
“我没解开的秘密,就在最近接触过的很多人身上,”伏子絮眼珠轻移:“你也是其中之一。”
“三皇子一案与陛下遇刺的幕后真凶尚未查明,既然少师仪大人倚重,小人若有发现,定会上访天师堂鼎力相助。”钱益才满脸堆笑。
眼神略怪异地瞧他一眼,伏子絮说不出来哪里别扭,却总觉得被什么东西顺杆爬了一下,想不出对策,他便随意地点了点头,拂袖而去。
今日事毕后,他要再去一次绣春楼,探一探蛛丝马迹。
……
“你别来找我啊!”
“我只是想你出宫,不想你死的这么惨啊……”
“快放手!啊啊啊!你的手怎么……”
噩梦缠身,皇后满脸煞白地再度从凤床上惊坐而起,颤颤巍巍地看向被自己的手臂——那里真的有一片淤青,像是被梦中的三皇子紧紧掐住的那样。
可他的一副手脚都断了……
她错了,她不该听信别人风言风语,不该随意信了道人蛊惑,那个叫做齐衍的游方道士半开玩笑似的跟淑妃聊了半天,最后夸她有凤凰之相时,烈火焚身一般的恐慌与嫉妒席卷而来,促使她铸下大错。
表面上仍是端庄的皇后,实际上趁着宫闱人手单薄,她令人把三皇子闷死后送出宫去,可是、可是她没有想让一个刚满月的小孩子死的如此凄惨的!是谁,是谁要把这种事栽赃到她身上送到她面前,有人抓住她的把柄了!
墨发披散,宛如暗色的网将她捆绑起来,她甚至没有办法在这种窒息感中呼救——那会暴露她的一切。
“皇后娘娘,您又做噩梦了!”侍女巧莲握住她的手,忧心忡忡地拿上热毛巾给她擦拭着汗珠:“都怪大理寺这帮人无能,直到今天也查不出幕后真凶,不能将此人绳之以法,在场的各位夫人小姐乃至娘娘您,可都要继续做噩梦了。”
平复了一下呼吸,皇后疲惫地扶住脸,保养得当的容颜间始终有忧愁挥之不去:“陛下自会有其他法子,这些天因着寿典遇刺的缘由,牵扯出许多可疑之处,陛下开始清查朝臣,局面动荡不安,许多盘根错节的势力怕是在蠢蠢欲动……”
巧莲眼珠一转:“娘娘可是想见一见相国大人?”
“见不着父亲,本宫心里不踏实,也不知道他手底下那么多人,有没有胆大包天敢反咬他的,即使是陛下亲信,哪一代重臣不是折损在猜疑二字上。”皇后叹气。
实际上她心里始终记挂着三皇子这件事,定是有人察觉了她的计划,叫她不得不背这个黑锅,一旦彻查,完的不只是背后那人,她必须暂时忍下来,保全那个狡猾的“同谋”,而这种事,只能交给她的父亲李程渊才能一手遮天。
“这有何难,奴婢去跟相国府通个信,相国大人知道娘娘受了惊吓,已经修书来过好几封了,定然等不及要见您呢。”巧莲莞尔一笑,起身咚咚咚跑去办事了。
然而,在皇后为之焦头烂额时,仅在皇宫中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齐衍取下傩面,撕掉面皮上精细画好的伪装,终于露出五官略扭曲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