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这时正好有一位患者被抬了进来。
几位伍遂母亲的学徒都在忙着给其他的患者医治,伍遂的母亲则在处理患有魔化症的女孩。
楚宁自然是当仁不让的走了上去,在伍遂有些担忧的目光下,他伸手为那患者把脉,约莫二十息的光景之后,楚宁就收回了自己的手。
“黑潮并发症分支的腐血症,让人给他手臂与脚踝处割开,分别放血一两,然后以阳血散外敷伤口,静养三日应该就可痊愈。”
然后,他就给出了自己的治疗方案。
但他说得笃定,可伍遂在药石之道上的造诣并不高,很难通过楚宁给出的方案,去判断其正确与否。
他一时间有些迟疑。
“对于腐血症,我们确实也曾想过利用放血疗法,来清理体内病变的血液,但血液存在人体内时,是处于流动状态的,这样一来我们无法确定放出的血液是否是病变的血液……”而就在这时,一个妇人的声音忽然传来。
众人都抬头看去,却见是那位伍遂的母亲迈步走了过来。
她显然听到了方才楚宁的话,故而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腐血症的病变机理,是体内血液被黑潮潮汐波动所影响,发生的腐败,这些腐败的血液会感染脏器,最后污染整个人体。”
“放血的本质不是为了提出腐败的血液,而是为了激发人体造血的潜能,配合阳血散生血的能力,稀释体内的腐败血液,最后利用人体本身的潜能,渐渐排出那些病变的血液。”楚宁则解释道。
妇人闻言一愣,她认真的思考了一番,好一会后方才再次抬起头,而这一次,她看向楚宁的目光变得郑重了许多,同时上下打量着楚宁:“这些都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楚宁点了点头,但又很快摇了摇头。
“一部分是,但更多的还是通过医书上的记载的办法与药理,推论出来的。”
“比如,我就曾在一本古书上,见过这样一句话,那位先生一生致力研究各种病症,其中有不少他亲手整治的患者,明明患着同样的病症,可施以同样的药物与治疗手段,有的能活下来,有的却难以好转。”
“他将这些极具代表性的病例在书中做出详细的注解,最后在书的末尾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药石治标,正气为本。善养正气者,身即良药。”
楚宁的话,让妇人心头一颤,她低下头嘟囔着那句:“身即良药……”
脸上的神情恍惚,许久之后,她回过神来,先是看了一眼周围几位跟来药工言道:“按这位公子所言,给他放血。”
然后,她又才看向楚宁,认真问道:“公子对黑潮并发症的其余病症分支,可有见解?”
楚宁挠了挠头,言道:“略懂。”
……
接下来的时间,名为邬可芮的妇人宛如一个乖巧的学徒一般,跟在了楚宁的身后,看着他对一个个病人把脉、施针,然后根据病症,开出一个个药方。
很快其余学徒也被这番情景吸引,纷纷围拢了过来,跟在了楚宁身后,掏出了纸笔,将楚宁的一言一行记录了下来。
楚宁似乎也有心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众人,故而一路上不仅将自己如何通过脉象判断对方的病症,以及针对不同病症,给出的不同药方以及治疗方案的原因,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众人听。
那场面看得伍遂更是瞪大了眼睛。
他可太清楚自己母亲的性子了,泼辣、霸道甚至有些自负,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己母亲会对旁人露出这样的姿态。
到了后面,她甚至不再称呼楚宁为公子,而是直接唤其先生,遇见稍有不懂的问题,也宛如一个学生一般,小心提问。
而楚宁问诊的速度也极快,邬可芮与七八位学徒都忙不过来的大量病患,可在楚宁出手后,以三十息的时间一个的速度快速诊治着,也就三个时辰不到的样子,堆积的病患几乎都被楚宁看过了。
他给出的治疗方案也都被记录在案,只待过会时间,由药工一一配药,整体的速度非但没有因为邬可芮等人的离开而减缓,反倒加快了不少。
三个时辰的诊断,也让楚宁有些疲惫,他在一位学徒搬来的木凳上坐了下来,红莲适时的端来了一杯水,微笑着递给楚宁。
楚宁仰头喝下一大口后,这才觉好似要冒烟的嗓子缓和了些许。
“邬夫人,我给出的方子,大都是基于患者本身能得到足够营养供给的前提下开出的。”
“但如今这世道你也看到了,大多数人食不果腹,身体极差,想要治好他们的病症恐怕还得酌情加大剂量。”然后,在短暂的休息后,楚宁又看向了身旁的妇人,出言提醒道。
邬可芮当然明白这道理,她点了点头:“我们会酌情考量的,不过先生也知道,我们现在手中的药草严重不足,恐怕……”
“夫人与伍县令都是仁义之辈,凡事尽力即可,不要过分苛求自己。”楚宁则言道。
邬可芮又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色,远处的天际已经泛起鱼肚白,不知不觉间,楚宁已经连续问诊了一整夜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