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留守势力毋庸多言,就是没去过江都,一直留守的大魏残余势力,属于曹林和大魏的遗产,对于此时东都而言还不知道下落的曹汪、赵佗都属于这个势力的外围支柱,利用河内之战刚刚逃回来的罗方、薛亮则是其中内部骨干。
至于王代积,他本人当然也算是东都-江都-东都这个流程走下来的老人,但问题在于,早年他奉命出巡淮南,成功拉起了一支兵马,并在攻破杜破阵,回归东都这个过程中独立领军,且在事后也没有回归东都,而是在南阳一带经营,渐渐培养起了自己的势力。
为此,东都这里一直有流言,说王代积跟张行、李定关系莫逆,存有观望之心。
如今淮西被突袭得手,南阳与淮南通道被隔绝,一旦出现什么波折,谁晓得王代积和他部下淮南军的立场?
“所以才要尽快去颍川安定人心。”连司马正都没有否认人心动荡,而是直接越过了这个话题。“我走后,还是按照之前那般安排……请苏公、牛公他们负责行政庶务,七叔总领东都防务,你们把守各处关碍、卫城,西苑也要放人……”
司马正话到一半,明显有些迟疑。
李枢心中微动,拱手道:“元帅,要不要属下随你去?”
“不行!”司马正正色摆手。“正要借李尚书的大局观替我中转和汇总各路军情民情,所以须你留在此处辅助七将军……当然,若能有两个英锐之将替我抵挡秦宝、尉迟融这两个踏白骑的先锋,对上张行把握总会大些。”
李枢之后,在场还有不少将领,此时闻言却多有些回避之态。
这些人可是跟黜龙军在谯郡一带打过大仗的,自然晓得黜龙军实力,而秦宝跟尉迟融这俩人,就算他们中有人没见过,可既然是踏白骑的两翼先锋,是司马正都要忌讳一二的,那自然不用多想。
不过,或许是觉得这么逃避有些尴尬,或许是单纯想搞一下人事斗争,忽然间,牛方盛拱手以对:“元帅,我荐两人!当年大太保、二太保名震京师,而且此番擒获白横秋爱将归来却不投靠黜龙帮,忠心更是无二,何妨请他们二位出动,随你出镇阳翟?”
司马正愣了一下,多看了对方一眼。
牛方盛尴尬不已,却只是闭口不言。
司马正无奈摇头:“罗方修为到了成丹许久,或许还能抵挡住刚刚成丹的尉迟融,薛亮拿什么抵挡秦宝,不是让他送死吗?”
“尚大将军如何?”李枢忽然想到一人。“尚大将军上次落败于秦宝,根本上是黜龙军全线占优所致,这恰恰说明他其实是能抵挡住秦宝的……而现在单通海他们都去了淮西,故意撇下荥阳,偏偏我们也不好去,何不让尚大将军暂时离了龙囚关,与罗方一起出阳翟?”
司马正思索片刻,还是摇头:“咱们力微地小,东都防卫不可轻忽……何况尚师生到底是秦宝手下败将。”
李枢还要说什么,司马正复又摆手:“就这样吧,我一人也不是不能对付,只是上下须做好两面夹击时南阳各部一起撤回东都的准备,仅此而已。”
已经是兵部尚书的李枢终于也不说话,而是带头向司马正行了一礼,丝毫不见之前在黜龙帮时居于人下的种种不甘。
就这样,众人议定,等到晚上司马正便连夜直奔阳翟而去,翌日将今日集结来的兵马发去阳翟辅佐……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李枢说的对,张行的突袭太出乎意料了,也太成功了,所谓自古用兵莫过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东都就是被打了个没辙。
而司马正坐在白塔之上,等到所有人离去,眼瞅着暮色将临,到底是心中不安,先去南衙见了自己七叔司马进达,然后竟真去找了罗方。
此时的东都城自然是不缺大宅子的,但意外的是,罗方和薛亮只在承福坊一个小宅子里居住,再加上他们连今日的会议都没参加……倒不是说被司马元帅给怀疑监视起来了,而是时间太紧了……想想就知道了,这才十来日的功夫,两人身上还带着伤,之前在河阳呆了几日,回到东都又去祭祀了义父在北邙山的衣冠冢,再跟司马元帅聊聊、跟苏首相聊聊,吃两顿宴席,估计东都这边还没想着如何安置他们俩呢,那边张行忽的一下就打到颍川了。
然而,本该更加震动的罗方、薛亮二人听完之后却没有多少惊异之色。
“你们二人不惊讶吗?”司马正想起今日白塔上那几位听到消息时的惊惶,不免从座中来问。
“张行做出什么事来我们都不会惊讶。”对面的罗方率先开口,却又一声苦笑。
“其实不瞒司马元帅。”侧面的薛亮也摸着自己断掌来笑。“我们回东都,从不是因为觉得东都能胜,而是天下之大,已经没有了我们的容身之地,能死在东都故地,义父坟前,已经算是得偿所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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