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忌紧盯着面前的人,看他把整颗荔枝都吃下去,要吐出籽时,便主动把掌心伸到他面前,倒是比谁都殷勤。
“吐出来,别吞下去。”裴忌说道,不知道到底是在说荔枝籽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公公,吐到我手心里。”
吐到……主子手心?
嫉妒导致的怒火中烧消下去,李道生这才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胆大包天的话,不仅拒绝主子的要求,刚刚的下跪,更几乎等于直接顶撞,换个脾气差些的公子,让他血溅当场皆有可能。
思及此,李道生顿时通体生凉,他僵硬地把鲜盈多汁的果肉咽下,才缓缓张开嘴唇,把黑溜溜的荔枝籽吐了出来。
裴忌却对他的心思毫无所察,握着那粒籽,笑意盈盈地评价:“……真乖。”
李道生薄薄的眼皮快速颤动了几下,脸颊不知为何红了起来,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好让自己从这暧昧横生的氛围当中跳出来,不至于陷得太深。
“主子,是奴才僭越了。”
李道生垂下眸,尽力把两个人的身份又拉回原来的距离,“主子做事奴才只管听就是,不该如此肆意妄为,扫了主子的兴。”
“就算主子真厌弃了奴才,那也是……”
话还未说完,就被止住。
“公公可不许胡说。”
裴忌把那颗李道生吐出来的籽放进手帕里包起来,竖起食指,轻按在了他漂亮的嘴唇上。
这阉人惯来有嫉妒心,跟他这怨鬼的恨也不相上下,裴忌心知肚明,便凑到他耳畔,或是戏谑着、调侃着,非要让自己那一点热息落到这阉人身上,见他不敢看自己,便更加添油加醋。
他缓慢地动着舌尖,让自己的每一个字都可以清晰地传到面前这人的耳朵里,懒洋洋的势儿,不甚认真,倒比认真更撩拨人心弦,“公公这副身子,我还有兴趣的很呢。”
怨也好,恨也罢,裴忌从来不肯放过他。
李道生双手抵在胸前,把他推远了一些,唇瓣紧抿:“zhu子,你带回来的那姑娘还在等着。”
裴忌随手把手帕揣进袖里,后退一步,又朝那舞姬走去,伸出手臂佯装要抱着女人进去,余光却瞥见僵在一旁的太监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复又退回来,突然将李道生打横抱起。
看着阉人眼中掩饰不住的愕然,他挑起唇,眼里含浑杂柔的光亮也如毛茸茸的狼尾般勾搭上来:“公公为我磕伤的额头,我给公公包扎——”
最后两个字拉的老长,余音绕梁,饱含深意,如尾羽挠心。
……坏东西。
李道生侧过头不看他,却忍不住用力咬了下裴忌大氅上厚实的毛领,心中暗骂。
以前他从不曾没有发现,裴忌竟是这样吊人胃口的坏东西。
裴忌给李道生包扎时倒没作什么妖,歌姬默然无声跟着他们进殿,又将门关得严严实实,待裴忌给李道生包扎好后,竟是直直跪了下来。
她以北夏的习俗抱拳致意,一扫大殿时战战兢兢的姿态,动作利落,眼眸明亮,说的竟还是北夏的语言:“殿下,末将来迟。”
裴忌轻佻的神情微妙的一顿,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子,眼神起了变化:“你是……北夏人?”
女子答道:“回殿下,属下是北夏国卫将军麾下玉麟军副将叶忍冬,不久之前才调令委任,埋在大梁已三月有余,此番与殿下相遇实属万幸,还请殿下留下我,愿为北夏王朝和您尽犬马之劳。”
“请殿下放心,属下晋升到此位不过花了半载,心有分寸,绝不会打扰您和……”叶忍冬顿了顿,看向一旁的李道生,脑子里划过无数个称谓,似乎都不够合适,最终还是只能挑了一个最保守的,“这位公公清净。”
话音落下,裴忌的目光从女子身上移开,好似根本对北夏国的什么江山大计勾心斗角没有一点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