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走,非但为唐疑,也为他萧弋自己。他一意孤行、不忌死生,本就是要来这儿的啊。
留在这个世界的执念,仅此而已。
而此刻,唐疑的热泪,一滴滴淌进萧弋的血脉。
心坎上有团炽焰在灼烧,教他痛不欲生,却也教他的身体,失去了对寒冷的感知。
他似乎,真的不怕冷了。
沿着唐疑开辟出的路,萧弋继续向前探索。
迈过百步后,这条冰道也终究再无路可走。
冰道的尽头,是顶天立地的冰墙,微弱的反光下,犹似面并不太通透的镜子,如真如幻。
一个恍然,萧弋仿佛透过那镜面,看到冰墙内部隐着两团迷蒙的雾霭,若即若离,有三成像人的轮廓。
他停住步履,头脑嗡地一响。
那两团雾霭,究竟是什么?
莫非,这就是他要印证的猜想?
片晌踯躅,萧弋靠近了冰墙。
然而,他纵使把眼珠子抠出来捅进冰墙中,却仍不能瞧得真切。
那万年寒冰之后,始终是视野的盲区,愈发想看到,眼前就愈模糊。
冰墙里,当真藏着什么东西么?
像是有,又像是没有。
或许是人,也或许不是。
那真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影子吗?
萧弋不停地问自己。
即便是……
经年封存于冰雪,他们也该早已和人世,话了永别……
千万年冰雪所凝聚的寒气,刺穿了萧弋的每一寸筋骨,哪怕他自个儿毫无所察,也逃不过遍体鳞伤。
突然间,他便彻底失去了平衡,颓然跌倒在冰墙角落,与此同时,却也不经意地摸到了身下某样东西。
这东西薄薄一片,可冻得贼瓷实。
非得特别仔细地瞅,再加上极强的联想力,才能瞧出个七八。
这大约是块布料,很像是从女子的衣衫上撕扯而下,曾经用以包裹着什么物事。
萧弋再一转头,又见与冰墙相连的一侧冰壁下方,竟有个小洞,直径顶多半人宽,理应也是天然形成。
他惨笑着往那洞口挪挪,将脑袋凑上前去,居然发现,这小洞后还有蜿蜒的通路,与寒冰制成的滑梯无异。
看看那块布料,再瞧瞧这方小洞,萧弋很快闹懂了许多事儿。
他面冲那方小洞,望眼欲穿,又感到洞中似有冷风流转。
而再过须臾,从洞内扑面而来的,就不止于冷风了。
风中似夹杂起某种杂音,太微末,寻常人铁定难听见。
萧弋努力分辨,总算听出来,那是有人在山体外部呼喊。
是唐赟。
“外公——外公——”她的声音里,是无穷尽的焦忧与急躁。
再后来,她干脆咬牙切齿地发了狠,直呼起“唐不惑”仨字儿,一声更比一声长。
而十声“唐不惑”里,又裹挟着两声“萧晏之”。
听到唐赟的喊声,萧弋喟然叹息。
人声随风而入,便是铁证一件。这方小洞,必定一路连结到山体外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