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枢看着她的眼睛,依旧明亮,问:“我是不是也要换件衣服?”
“就换身短褐,不要换道袍。”江望榆看看他的身量,“我记得好像有差不多的衣裳。”
等他换好衣服,她捧着一个圆形瓷盒,“我帮你擦一点药粉,肤色更深,要黏胡子吗?”
贺枢看看她的装扮,点头:“好。”
江望榆在掌心抹匀药粉,细细地拍在他的脸颊、脖颈,最后将分成细小偏短的胡须,一一黏在他的下巴。
贺枢看向镜子里自己全新的装束,没有任何不适,反倒觉得有点新奇。
最后检查无误,江望榆确定一遍富商家的位置,说:“我们走吧。”
“你经常去接这样的事情吗?”见路边少人,贺枢微微压低声音,“是不是天文生的俸禄太低了?”
“低肯定是比之前灵台郎的低,不过还好,家里开支正常,既然别人都找上门了,不接白不接。”
贺枢知道钦天监的人尤其是那些天文生,私底下会帮人占卜堪舆,以补贴家用,只要不闹到明面上太难看了,他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了,我觉得你需要用一个假名。”
“确实。”他问,“你的假名是什么?”
“李四。”
“……”
贺枢谨慎求问:“具体是哪两个字?”
“就是木子李,一二三四的四,你觉得这个姓名不好吗?”
贺枢默了默,“不是,我只是以为你会起一个比较有寓意的姓名,而且似乎和真名没有什么联系。”
“我都取假名了,为什么还要跟真名有联系?要是一听假名就能联想到真名,那我不是白取了?”江望榆惊讶反问,“再说这个姓名很好啊,要是我不小心暴露了,来抓人的官差喊一声逃犯叫李四,十个人里起码能抓到八个。”
很有道理。
贺枢忽然有些不安,元极二字与他的本名息息相关,不由暗暗庆幸她暂时没有发现两者之间的联系,顺势转移话题:“你说的对,我想一想。”
按照她起名的思路,他很快便想出一个十分匹配的姓名:“叫王五怎么样?”
“呃……哥哥用了。”
“赵六?”
“孟姐姐用了。”
贺枢无奈轻声一叹,又听到她说:“你觉得钱七怎么样?我再想想……”
“林十九。”为免她说出孙八之类的假名,贺枢只得说,“就用林十九。”
江望榆念了遍,还算普通,偶尔用用问题不大,“嗯,挺好听的。”
天冷,出门的人少,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熟人,顺利地走到目的地。
按照孟含月的说法,这家富商与孟郎中相识,通过一名药商做中间人,牵线搭桥地认识了,也知道有人要来,早早地在后院等候。
甭管富商知不知道实情,在院门口等着的管家面带笑容,客客气气地唤道:“是李先生吧?我家老爷正等着您嘞。”
江望榆坦然自若,奉上一份名帖,“还请带路。”
管家往前伸手,“请。”
虽说是富商,但在勋贵宗室遍地的京城,看起来不算富裕,院宅不到三进,搭了一个小园子,不敢雕梁画栋,所经之处,并无过分富贵华丽的布置。
许是因喜事将近,三三两两的仆从正在洒扫,取下挂在屋檐的灯笼,清扫蜘蛛网、灰尘等等。
跟随管事一路走到正屋,正上首坐了一位年过四旬的男人,方脸蓄须,挂着生意人常见的圆滑笑容。
“天气冷,辛苦李先生跑一趟了,还请上座,快,上茶。”
江望榆端起道士的架子,回道:“客气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彼此寒暄客套几句,她捋捋假胡须,“不知令郎和严姑娘的生辰八字何在?”
两家已经走到请期的流程了,富商亲自进里间取出两份庚帖,小心放在桌面。
“烦劳李先生为两个孩子算一算适合成亲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