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别这样看着我……我……”
江望榆卡了半天的我字,硬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脑子里乱成一团,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
恍惚间,她隐约察觉到他松开口,重新坐直,声音听上去如往常般温和:“你松手吧,我闭着眼睛。”
江望榆立即撒手,除了食指,右手其它四根手指紧紧握在一起。
被他这么一弄,指腹伤口的血迹淡了不少,染上点点湿润。
贺枢睁开眼睛,舌尖擦过上颚,无意识地吞咽一下。
“你快喝水!”她恰好看见他喉结上下滚动,大惊失色,“血很脏的,不能吞下去,会生病!”
此话一出,原本弥漫在空气中的奇怪气息,或许还有一丝旖旎,霎时一扫而空,变成是否会生病的严肃讨论。
贺枢轻轻舔了舔嘴唇,接住她递来的杯子,在她紧张担忧的目光中,喝水漱口。
江望榆瞅瞅他平静的神情,低头直直盯着手指。
“先包扎。”贺枢找出一条白色巾帕,先简单地包住手指,“我去找伤药、纱布。”
“不是要写血书吗?止住血的话,就不能写了。”
贺枢按了下发疼的额角,“血书要写,但不是要你的血。”
知道自己理解出错闹了笑话,江望榆不再说话,乖乖坐在原位。
诏狱偶尔需要给人治伤,以免还没有拷问成功,人就先死了,故而药材、纱布等各类东西准备齐全。
冯斌沉默地奉上最好的金疮药、纱布,端起一盆清水放在屋外,悄无声息地走回院门口,亲自把守。
伤的是右手,江望榆也不是左撇子,瞧见他往脸盆架上放了一盆清水,又朝她张开掌心。
“麻烦你了。”
贺枢托住她的右手,绑在食指的帕子被血染出红迹,不敢久拖,迅速解开帕子,低头凑近查看伤口。
她用了不少力气,划破半个指腹,刚才简单止住血,凝结一层深红色的血痕。
见伤口没有残留碎瓷片,他先试探了一下水温,方才牵住她的手,放进盆里。
清水微温,贺枢一手捧住她的手背,一手轻轻擦拭伤口。
手泡在温水里,他的指腹轻柔地擦过伤口,轻微的疼,可浮现在脑海里,却是另一种感觉。
柔软,濡湿,微微的粗糙……
江望榆眼睫颤抖,迅速用完好的左手,使劲掐了一把大腿,借着更重的疼痛,转移注意力,目光飘散,落在屋内其他地方。
贺枢托起她的右手,拿棉布擦干水,“我现在帮你敷药。”
她转回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答了声好。
贺枢拿起瓷质小药瓶,晃动两下,倒出一层薄薄的药粉,覆盖伤口。
托在掌心的手下意识往回瑟缩,他略微加了一分力气握紧,温声安慰:“是有些疼,你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嗯。”
江望榆知道治伤的道理,也不算特别疼,刚才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拖得越久越不好处理,贺枢抚匀药粉,抽了一卷干净的纱布,细细地缠绕手指。
“好了。”他打好结,“最近不要碰水,我会叫医女来帮你换药。”
“谢谢。”她看看右手,纱布绑的不松不紧刚刚好,“你以前在医馆帮过忙?也会处理伤口?”
“这算小伤,处理起来不难。”
贺枢看着她的右手,另外取了笔墨,铺好崭新的宣纸。
“我先帮你写一下血书的内容,等你的手指好了,再重新抄写。”
“应该三五天就能好。”江望榆疑问,“不用血的话,怎么叫做血书。”
贺枢抬手指了下屋外,“外面放了混杂朱砂的鸡血,写在绢帛上,字迹是红色,自然就是血书。”
“这样啊。”她挠挠脸颊,“我还以为血书一定要割破手指,字字泣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