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含月先用湿帕擦干净双手,上前两步。
发现对方的动作,贺枢立即往旁边一闪,淡声道:“只要看就好了,不用动手。”
瞧见孟含月的脸色一瞬间沉下来,江望榆来不及思索他究竟为什么如此抗拒看诊,连忙说:“孟大夫,我可以帮忙。”
久拖容易加重病情,孟含月只能说:“你依次去按肩井、乘风穴,力气控制在轻微。”
贺枢看向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婉拒,脊柱的几个穴位被她轻轻按住,随即又在孟含月的指引下,依次点过手臂。
“有没有觉得痛?”孟含月问,“或者其他任何不舒服的异常?”
“没有,只是被砸到的地方感觉钝痛。”
“应该没有伤到骨头,情况不算严重,先给你敷药。”
江望榆从铜盆捞起一条湿棉布,“孟大夫,要怎么做?”
“先看有没有木刺,有的话要拔出来,再用湿布擦拭伤口的血迹灰尘,最后敷药、绑纱布。”
伤势不严重,孟含月拿起两瓶药膏,叮嘱一番,转出屏风,继续忙了。
她认真记住,坐在他的旁边,劝道:“元极,身体为重,你不要讳疾忌医。”
对孟含月还可以用男女有别的借口,但是对她……
贺枢看着她身上显而易见的男子衣裳,闭了闭眼,坐直,“好,麻烦江灵台了。”
“不麻烦。”他毕竟是因为救自己才受伤的,她想了想,补充道,“我经常帮孟大夫打下手,有经验,你放心。”
“有经验?”
江望榆凑近,紧紧盯着背部及手臂的淤青,重点看他的伤口,屏住呼吸,果真看见三四根木刺扎进手臂肌肤。
她没空回答他的问题,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捏紧那根细长的木刺,稳住心神,迅速往外一拔。
拖得越久,木刺陷进伤口里更难拔,她一鼓作气地拔掉剩下的木刺,凑近几分,认真看了两遍,确定拔干净了,重新浸湿一条新的棉布,搭在臂膀处。
她放轻力气,棉布搭上去的时候,仍看见他的身子似乎轻轻一颤,立即问:“伤口疼?”
“……不是。”贺枢缓缓吐出两个字,低垂眼帘,“麻烦了。”
江望榆仔细打量他的脸色,没看出不对劲,放轻一分力度,细细地替他擦掉伤口血迹,去旁边的架子取药膏。
贺枢掀起眼帘,盯着那道纤细高挑的身影。
先前拔木刺的时候,她离得很近很近,即使努力屏住呼吸,也不可能不呼吸。
温热轻微的气息吹落在肌肤,拔木刺时,她的指节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的手臂,一触即离,宛若蜻蜓点水。
随着湿帕敷上后背,先前那股莫名产生的热意被凉意覆盖,一热一冷,反倒……
“元极?”
药膏带着凉意,敷在肩胛骨的位置,随后覆上平整的掌心,缓慢规律地推揉,她担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疼吗?孟大夫说要把药膏抹匀,渗进肌肤深层,淤青才能更快消退,这个力度合适吗?”
为了更好地使力,江望榆站在榻边,左手轻轻按在他的左肩,右手用力匀缓地揉动。
药膏最开始的凉意逐渐散去,随着她的揉按,慢慢升起一股灼热感,隐约向其他地方蔓延。
“……我觉得好像有点烫。”贺枢犹豫地开
口,“是药膏起作用了吗?”
“是。”确保药膏均匀抹好,江望榆拿起另一瓶药粉,解释道,“孟大夫说这个药膏开始会有点凉,揉到发烫就行了。”
“这样啊……”
“你稍微抬高手臂,我给你倒药粉。”
她捏住瓷瓶的瓶身,食指轻轻点在瓶口,抖出药粉,尽量均匀地洒在伤口,拿起一卷白色纱布,缠在他的左手臂。
“孟大夫说后背最好要绑纱布,这样药膏不会被衣裳蹭掉。”江望榆拿起一卷更厚的纱布,询问他的意见,“元极,我帮你绑纱布,好吗?”
贺枢抬起眼帘,对上她担忧的目光,纯粹自然,眼瞳深处满含自责,刚才所做一切,都只是单纯地为朋友治伤。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