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说。”南燕雪兀自狡辩,“就是泰州太潮气了。”
南燕雪的头发又多又密,烘干虽费时费力,可散在床上的样子实在赏心悦目。
郁青临看着看着就一声不吭地俯下身去亲她,一手抚她的脸,一手去解那个他故意没捆紧的结。
屋里暖得像春天,衣袍一件一件从帷帐里掷出去,末了是一件素白细布的小衣,沿着床缝一不小心掉了出来,落在深红的脚踏。
南燕雪的身体远比郁青临想象得还要柔软有力,他在很多个夜晚都做过那种梦,丰盈的触感缠绕着他,他像是落进了一团鼓胀芳香的春风,又像是探进了一处草木丰茂的泉眼里。
幻境都那样艳绝,真实的她更让郁青临感到无比的奇异和极致的美妙,他愈发觉得自己的单薄和生涩。
她的嗓音像冻住的糖霜,带着一点细细的砂砾感,郁青临做梦也想象不到,当他含化了这把嗓子,会尝到这样绝伦的甜水。
南燕雪漾在快意里飘飘忽忽时,隐约瞥见郁青临探出帐外,不知是拾起了什么,她正陷在云端,无力去问。
第72章“是怎么死的?”
这夜,南燕雪久违地做梦了。
她拨开倚在水中的胡杨枝条,就见月牙泉畔,篝火堆旁,常风斜躺在沙坡上,同郁青临不知在说些什么。
郁青临听得很认真,神情像是在听施夫子教导,又翻了袖子要给常风诊脉。
“阿临,给他开点补药,年纪大了不比你!”
阿苏忽然从南燕雪背后冒出来,扑出的水花淋了她一头。
胡杨密密,她们看得见他们,他们却瞧不见她们。
常风在这事上一向含蓄,不比阿苏大大咧咧,就算听了这样的话,也只是笑着将手中一颗粗疏的石头捏成了沙。
沙子随风扬进池子里,南燕雪幸灾乐祸地看阿苏,阿苏吐了吐舌,道:“怕他啊我?哼。”
郁青临不知是同常风说了什么,伸掌示意了下他的胯骨。
这动作其实郁青临做得很小,但阿苏眼睛多么尖啊,她大笑起来,又努唇道:“上回受的那伤,我就说他用不上劲了,让他躺着歇会他还不肯呢,逞能!”
常风不言不语地看着郁青临笑,然后冷不丁一把揪住他的面皮,郁青临被他拧得人都歪了,慌乱地望了过来。
“哥!别欺负他啊!”
南燕雪穿了衣袍匆匆上岸打掉常风的手,常风甩了甩手,又伸手去拧郁青临另外一边脸。
南燕雪索性把郁青临的脸捧住,结果自己被拧脸。
“为这小子敢打我了?”常风道:“我又没打他没踹他,也没把他吊树上,底下群狼围着嚎一整晚。”
“你老人家啊,还翻旧账。”阿苏翻了个白眼往常风腿上一靠,拍掉他拧南燕雪的手。
他俩在老爷子眼里是兄妹,撞见两人黏在一块的时候,老爷子拔了刀就要去杀常风,被人拦下了才想起来,这俩孩子是他收养的,没有血缘。
但老爷子自己心里不舒坦,就把常风收拾了一顿。
背上被棘条抽打的伤痕,到常风死的时候都没褪干净。
常风虽长在燕北戈壁,举止却规矩得像京中的世家公子,很少打赤膊,所以南燕雪之前没见过他的伤痕。
她看见那一回,也是见常风的最后一回了,他伏在地上,上衣已经脱掉了,变成一条粗绳,牢牢把那柄长枪捆在手上,红缨已经吸饱了血,所以长枪上滑腻腻的,抓不牢。
南燕雪拨开他的头发,从他脖后里拽出一条血糊糊的红绳,红绳上的小小香包已经被血染透了,但因为隔了油纸,所以阿苏的那缕褐发还是洁净无垢。
“阿临!”
哪怕是回忆,哪怕是在梦里,南燕雪都不相信常风已经死了,她想叫郁青临来替常风看一看,替他止血疗伤。
但四外萧索,不远处有个人朝她一步步走来,是任纵。
常风胯骨处的伤,就是为了救他落下的。
“阿雪。”任纵唤的这一声让南燕雪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拔刀挥向任纵,是一个虚招,她一脚勾起足下的枪,直冲而去,想将他死死钉在那棵枯树上。
有人走漏了军情,累得常风这一营人都折损在这里,线索断掉了,南燕雪再没有心力去查,但她看到了结果,常风一死,接手骑兵营的会是任纵。
任纵挡下那一枪,满脸的不可置信,却没有多少悲愤的意味。
走漏军情的就算不是任纵,这背后也有任家的顺势而为。
实情如何根本不重要,常风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