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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裴清死了吗？”她开了口。

nbsp;nbsp;nbsp;nbsp;乔若云站在她身后，哑着声说不出话。

nbsp;nbsp;nbsp;nbsp;永嘉忽地轻笑了一声，望着天边徐徐流动的薄云，眼里满是冷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nbsp;nbsp;nbsp;nbsp;所谓软了心将裴清遣送回原籍，不过是帝王心术，一时哄骗她的法子罢了。当人真的出了京，她还能再如当日西市斩首时一样来得及救吗？来不及。

nbsp;nbsp;nbsp;nbsp;只是，就跟当年萧家之事一样，她震惊于皇兄的所作所为。她当日不敢相信皇兄会在她大婚之夜将萧家召入宫问话，就如今日不敢相信皇兄明明知道她和裴清情深至此，还要杀了裴清。

nbsp;nbsp;nbsp;nbsp;当日她不怨皇兄，如今还能不怨吗？

nbsp;nbsp;nbsp;nbsp;可是他是她的亲哥哥！

nbsp;nbsp;nbsp;nbsp;她能恨自己的亲哥哥吗？

nbsp;nbsp;nbsp;nbsp;可裴清死了。

nbsp;nbsp;nbsp;nbsp;乔若云见着永嘉的面上露出从不曾有过的决绝之意，顿时惊慌，连忙上来拉住她道：“你先别想太多。我问你，只不过是书信中三言两语，你怎么就认定祁隐是裴清？凡事要讲个实证，实证呢？”

nbsp;nbsp;nbsp;nbsp;永嘉跌到谷底的一颗心被拉回了些，平静无波的面上终于有了些神色。她蹙眉道：“实证？”

nbsp;nbsp;nbsp;nbsp;“譬如一些物件。既是易容术，定会有那张皮子，定是被他存在裴府什么要紧处了。他们两个人虽像，但仅凭着像，不可断定裴清就是祁隐，若这还是个套呢？”

nbsp;nbsp;nbsp;nbsp;永嘉轻轻摇了摇头，她不是没想过，只是一想到就被否决了。

nbsp;nbsp;nbsp;nbsp;“你还记得祁隐的那支玉簪子吗？”

nbsp;nbsp;nbsp;nbsp;乔若云记得。当日陆平向永嘉通报裴清杀祁隐一案时，物证便是那支玉簪子。

nbsp;nbsp;nbsp;nbsp;“若真有意抹去他祁隐的身份，那么那张皮子，连同这支玉簪，都不会再在裴清的手上。”

nbsp;nbsp;nbsp;nbsp;乔若云皱眉道：“可若萧承远的话若裴清不是祁隐呢？那照着原来也说得通。”

nbsp;nbsp;nbsp;nbsp;“萧承远会骗我吗？”永嘉叹了口气，“我想去见他，可我若是去见他，就是害了他，还有你家大哥。”

nbsp;nbsp;nbsp;nbsp;皇兄如若知道了她前去边关，定然明白了其中弯绕，届时他们的命难保，甚至连她都不能将如今兄妹二人的平静稳住。

nbsp;nbsp;nbsp;nbsp;乔若云迟疑了一下，道：“没有别的实证了吗？他总不能除了那两样东西什么也没留吧？”

nbsp;nbsp;nbsp;nbsp;永嘉默了默，脑海中一闪而过祁隐在太平坊的宅院。

nbsp;nbsp;nbsp;nbsp;乔若云又道：“还有一件事。裴清到底有没有死？明明他遭了劫匪护送的官兵都死了，为什么只不见他一人的尸身，你不觉得蹊跷？他若真还活着，你现在切不可轻举妄动，等你亲眼见着他了再说。”

nbsp;nbsp;nbsp;nbsp;永嘉的身子颤了颤，压下心中陡生的希冀，哀声道：“他还能活么？”

nbsp;nbsp;nbsp;nbsp;如若是皇兄让他死，他怎么能活呢？

nbsp;nbsp;nbsp;nbsp;“我幺弟已经遣人去淮安了。”乔若云沉声道，“其实皇上从前卸磨杀驴或是真，但这一次真不一定是皇上的旨意，若真是皇上的旨意，他哪能死不见尸？”

nbsp;nbsp;nbsp;nbsp;永嘉的手开始颤：“你是说旁人叫他死？”

nbsp;nbsp;nbsp;nbsp;“从前他为皇上做事，在京中树敌颇多，想叫他死的能从乾清门排到公主府，其他的仇家来寻仇未尝不可。”

nbsp;nbsp;nbsp;nbsp;永嘉喃喃道：“他有可能还活着？”

nbsp;nbsp;nbsp;nbsp;“是。”乔若云重重地点了头，“如若他活着，你当务之急是要求得实证。若他真活着，我们须将他护送回京，按如今的情形，他在外面危险重重，甚至回了苏州也难逃杀身之祸。这件事我幺弟能办。”

nbsp;nbsp;nbsp;nbsp;永嘉在一旁的矮凳上跌坐下，手扶着一侧的花几，再一次望向了轩窗外。

nbsp;nbsp;nbsp;nbsp;天光乍破厚重的低云，明媚的日光落了进来-

nbsp;nbsp;nbsp;nbsp;太平坊，陌花巷。

nbsp;nbsp;nbsp;nbsp;永嘉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地再一次回到这里，而心境截然不同。当日怨着裴清杀了祁隐，而今却来求证裴清就是祁隐。

nbsp;nbsp;nbsp;nbsp;再次入了屋，心绪千万般复杂。她唤月若开了门窗，任由微风将屋内凝滞下来的时间和气息一同带走。转而走到那张书案边，拿起那本摊开的《伤寒杂病论》下垫着的信笺。

nbsp;nbsp;nbsp;nbsp;当日她觉得这张信笺上面的字迹不像祁隐，但心道是随手誊写的缘故，所以潦草了些。可如今想来却觉得，这般大开大合的字迹，却像极了另一人，遒劲、潇洒、格外有力。

nbsp;nbsp;nbsp;nbsp;她的驸马爷。

nbsp;nbsp;nbsp;nbsp;她将那纸信笺折好收入广袖之中，吩咐小德子驾了马车去往裴府。裴府的地段好，门前长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但府门大合，冷冷清清的，唯有门口两尊石狮子静立着。

nbsp;nbsp;nbsp;nbsp;小德子停了车驾，向车舆内道：“府里的人前些日子就清干净了，殿下，咱们打哪儿走呢？”

nbsp;nbsp;nbsp;nbsp;月若道：“往后院走，定有人守着。”

nbsp;nbsp;nbsp;nbsp;守着的人是管家刘三，这几日来头发花白了大半，见着公主的车驾，却没有拿了后门的钥匙，扑通跪在车驾前抹泪道：“殿下，咱们爷都死了，您还来做什么？您可行行好抬了贵手，让咱们爷走得安心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