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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隆顺帝听罢了票拟，点了点头，陆平便在上头批了红。

nbsp;nbsp;nbsp;nbsp;待次序批罢，隆顺帝瞥了一眼脸已经肿得高了一层的太监，道：“黄方身子不济了，你也这模样，你们司礼监还有没有个完人啊。”

nbsp;nbsp;nbsp;nbsp;陆平赶忙跪了下来：“都是奴婢扫了万岁爷的兴，奴婢赶着办内阁的差事，就忘了脸上的疼了。”

nbsp;nbsp;nbsp;nbsp;隆顺帝明知故问道：“还有谁能掌你的脸？”

nbsp;nbsp;nbsp;nbsp;“是奴婢自个儿掌的，不干谁的关系。”陆平说着，顺势向前爬了些，跪倒在隆顺帝身前。

nbsp;nbsp;nbsp;nbsp;“如若是朕那个妹妹掌的，你就受着。”

nbsp;nbsp;nbsp;nbsp;陆平道：“主子打也好骂也好，都是给奴婢的赏赐，”

nbsp;nbsp;nbsp;nbsp;“好了，黄方不是病着么，这段时日你就代他掌印吧。”隆顺帝起了身，接过一旁宫女递上来的锦帕擦了擦手，“你将那些东西都送到刑部了？”

nbsp;nbsp;nbsp;nbsp;陆平称是，说罢之后舔了舔嘴唇，继续道：“可奴婢瞧着，殿下不大高兴的样子呢，说是、说是再如何万岁爷也会留裴清一命的，奴婢这才挨了打了。”

nbsp;nbsp;nbsp;nbsp;隆顺帝手上的动作滞了滞，将帕子扔到宫女捧着的金錾盆中，溅起一片水花。

nbsp;nbsp;nbsp;nbsp;“她是这么说的？”

nbsp;nbsp;nbsp;nbsp;陆平顺势跪向皇帝站立的方向，回道：“毕竟做了这些时日的夫妻，殿下自然会想不通。”

nbsp;nbsp;nbsp;nbsp;“长痛不如短痛，这段时日，你盯紧些，别叫她去刑部里犯了忌讳。还有，拟道和离的旨意吧，等裴清的罪定了，就送到公主府里去。”

nbsp;nbsp;nbsp;nbsp;陆平称是-

nbsp;nbsp;nbsp;nbsp;有了晋王府那些行述，加之永嘉公主提供的那些书信，最重要的，就是上头来了意思。所以原本这一桩棘手得不得了的案子，竟在短短的半月里就审罢结案。

nbsp;nbsp;nbsp;nbsp;刑部的堂官们也存着疑，本来这位裴大人皇上那儿宠得红得发紫的人物，怎么在一朝一夕之间就成了这副模样，不光皇上没保他，连永嘉公主都没保他。

nbsp;nbsp;nbsp;nbsp;最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是，裴大人自个儿也不保自己了。

nbsp;nbsp;nbsp;nbsp;主审官：“你的手下户部文员外郎办着九门关税中崇文门的税，崇文门关税永玄二十年起就稳定在了每年三百万两银子，怎么到了隆顺年就成了两百五十万两？还有盐税，江南织造局每年贡上来的丝绸，均有亏损，这是不是都是你贪墨的啊。”

nbsp;nbsp;nbsp;nbsp;坐在乌木圈椅上、穿着素白囚服的裴大人面容仍然俊朗，身姿仍然清逸，但一双眸子再不似从前明亮。

nbsp;nbsp;nbsp;nbsp;裴清道：“是。”

nbsp;nbsp;nbsp;nbsp;主审官：“先太子的老师杨太傅是圣上开了恩遣返回原籍的，却死在了半道上，早早地就有人指认这是你裴清命人暗中将杨太傅杀害的，你认不认罪啊？”

nbsp;nbsp;nbsp;nbsp;裴清道：“认。”

nbsp;nbsp;nbsp;nbsp;所有的罪行一一述罢，最后一桩罪到了。

nbsp;nbsp;nbsp;nbsp;主审官拿起案卷，不由得愣了愣，迟疑了一下，拿起来照念着：“永玄二十六年宫中祁隐祁太医因撞破你与户部史侍郎密谋贪墨之事，你将其杀害，当年那桩案子立了案？”

nbsp;nbsp;nbsp;nbsp;主审官读到此处，不由得一停，当年有这案子？

nbsp;nbsp;nbsp;nbsp;但他不敢多说什么，继续往下念：“立案之后，因祁太医曾在长明宫中侍奉永嘉公主学医，永嘉公主尊其为师，对其情谊深厚，你怕永嘉公主知晓此事，强压下这桩案子，蒙蔽圣上、公主，是为谋杀与欺君二罪，你认不认啊？”

nbsp;nbsp;nbsp;nbsp;裴大人没说话。

nbsp;nbsp;nbsp;nbsp;裴清敛了眸，喉头涌上一丝腥甜。

nbsp;nbsp;nbsp;nbsp;那些亏损的关税、盐税银子，所有都入了大内，都入了皇上的口袋。还有那些所谓杀人放火之事，无一不是皇上的旨意。这些他都可以认。

nbsp;nbsp;nbsp;nbsp;祁隐的这桩荒唐事，认了，再没有回头路了。

nbsp;nbsp;nbsp;nbsp;他静默着。

nbsp;nbsp;nbsp;nbsp;堂上无论是主审的、陪审的，还是记录的，皆在此刻屏息凝神。

nbsp;nbsp;nbsp;nbsp;怪不得永嘉公主自个儿叫人把裴府的东西送了来，一开始他们还为着这些东西发愁呢！若是裴清将那些密信藏起来了，他们找找还得费上许多功夫，没成想到手的这么容易。

nbsp;nbsp;nbsp;nbsp;他们当时还在疑惑永嘉公主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毕竟裴大人在寒山寺遇刺时救了公主的事儿天下人皆知呢，当时人人都道公主和裴大人伉俪情深，再没有人敢置喙裴大人是攀龙附凤了。

nbsp;nbsp;nbsp;nbsp;如今原来是因为祁太医。

nbsp;nbsp;nbsp;nbsp;静了好半晌，直到众人面面相觑着谁也不敢说话时，纷纷向主审官挤眉弄眼。主审官也想说话，可这时候不知怎的像被痰糊了嗓子，连咳嗽都发不出来。

nbsp;nbsp;nbsp;nbsp;其实裴大人是个好人，同在朝堂为官，平日里说话都是笑眯眯的，也很尊敬人，即便入了阁后待所有同僚都客客气气的。

nbsp;nbsp;nbsp;nbsp;他们接了这桩案子，其实也很为难。

nbsp;nbsp;nbsp;nbsp;寂静着，座中的裴大人忽抬了眸，一双乌眸平静深邃。

nbsp;nbsp;nbsp;nbsp;“我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