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情绪难辨。
江淼犹豫着抬起脸,目光再次撞进那双阴恻恻的眼睛。她只觉得像是有刀子在自己脸上剜肉剔骨一般,那视线冷冰冰的,叫她不寒而栗。
“江淼……呵,江淼……”
终于,就在江淼有些难以忍受时,刘公公移开了目光,一边意味不明地笑着,一边从她和苏妙漪身边行过,径直朝内院走去。
直到他们一行人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了,江淼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快,快扶我一把。”
苏妙漪蹙眉,将她掺了起来,“你方才唱的究竟是哪一出?”
江淼气笑了,“苏妙漪,你平日里的聪明劲都去哪儿了?刚刚那公公姓刘啊!我不知道皇宫里有几个刘公公,但我知道你几年前唯一得罪过的一个公公,就姓刘!”
刘公公……
苏妙漪反应了一会儿,蓦地转向那提灯的仆役,“刚刚是哪位刘公公?”
仆役从地上爬了起来,“是刘喜,刘公公。”
“!”
苏妙漪眸光微震。
仆役将苏妙漪和江淼二人送出了宅门,便躬身退了回去。
“你今日可多亏带了我!”
江淼揉着膝盖,倚靠着苏妙漪往外走,“若不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你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
“……确实。”
苏妙漪扶着江淼,却是心事重重,“只是那刘公公对你的态度,也很不寻常。他似乎,早就知道你……”
江淼没说话。
那刘公公的诡异之处,她自然也有所察觉,可她实在想不出缘由……
“或许是王公子总跟他提起我?话说回来,一个皇宫里的公公,为何要来王公子的住处?”
“……”
一阵车轮滚过石板的声响打断了她们二人的交谈。
苏妙漪循声望去,就见一辆马车停在了她的马车后头,而驾车的人正是遮云。
车窗的帘子被掀开,露出容玠那张朗月清风的俊容。他扫了一眼苏妙漪,便看向江淼,“劳烦你先行一步。”
江淼挑挑眉,原本还想着替凌长风捣捣乱,可被容玠那轻飘飘的眼神一瞥,到底还是缩了缩肩,转身上了苏家的马车。
苏妙漪也正憋闷着。除了容玠,似乎没有其他人可说,于是提着裙摆上车,在侧座坐下。
“脸色这么差……”
容玠垂眼打量她,“端王同你说了些什么?”
苏妙漪忍不住冷笑一声,“他同我说,千金散尽还复来。”
“……”
“说得好听,什么千金散尽还复来!散去哪儿,散去何处?是散进国库,散进那些权贵的钱袋里吧?!”
苏妙漪暗自咬牙,有些不甘,“这分明就是厚颜无耻,要趁火打劫……”
容玠沉默了片刻,才与苏妙漪解释道,“端王的意思,并非是让裘家把家财充入国库,而是送进皇室的私库。”
苏妙漪一愣,“皇室私库?”
“北境的局势,想必你也知晓了,此战一定要夺得先机。可朝中以楼岳为首的主和派,却怎么也不愿打这场仗。他们的说辞……便是国库空虚,钱粮不足,此战必败。”
“三年前便这么说……”
苏妙漪蹙眉,“可齐之远那桩贪墨案,不是已经罚没了不少赃银么?”
“你也说了,是三年前。莫说这三年里耗费了多少,就算国库有盈余,如今被楼岳一党把持,圣上也无力扭转朝堂上的局面。”
苏妙漪从容玠的话里品味出什么,“所以,皇帝只能向商户讨要钱财,而且越过楼岳、越过国库,才能真正地用在刀刃上?”
容玠颔首。